在西方漢學和整個亞洲研究中,文化相對主義可以說在當前佔有主導地位。美國亞洲研究學會出版的會刊《亞洲研究學報》,就曾在九十年代初刊登文章,專門討論普遍主義和相對主義問題。當時的《學報》主編巴克(David D. Buck)在引言中說得很明確,文化相對主義是美國大多數亞洲研究者所抱的信念,他們懷疑在不同語言文化之間「存在任何概念上的工具,可以用不同人都能接受的方式理解和解釋人之行為和意義」。 由此可見,認為人們都生活在語言的牢房裡,不可能超越各自語言文化的局限,這類觀念在當代西方有極大影響。在這種文化相對主義影響之下,文化論述往往表現為一種頗具諷刺意味的悖論,因為這種論述一方面堅持認為,不同文化的人不可能具有任何普遍性,而另一方面,否認普遍性又恰好成為當前最具普遍性的看法。這樣一來,漢學家們往往強調中國文化的獨特性和與西方文化之差異,使漢學成為西方學界一個很特別的角落,非專門研究者不能入,也不想入,於是這個領域與其它方面的文化研究隔得很遠,也沒有什麼關聯。漢學研究變成漢學家們自己關起門來說話的一個小圈子。我所謂「文化的封閉圈」,首先就是指這樣一種情形。
Stephen Dedalus 史蒂芬.戴達洛斯
Class of Elements 初級班
Clongowes Wood College 克隆勾斯.伍德中學
Sallins 薩林斯
County Kildare 吉德爾縣
Ireland 愛爾蘭
Europe 歐洲
The World 世界
The Universe 宇宙
然而我在八十年代中到美國,對西方學術研究風氣瞭解較多之後,發現尤其在涉及中國和中國文化方面,不少西方學者和漢學家卻恰好強調東西文化各自的封閉性。例如影響很大的理論家福柯(Michel Foucault)在一本書裡,就引用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Jorge Luis Borges)虛構的所謂「中國百科全書」一段滑稽荒誕、不可理喻的話,說那代表與西方全然不同的中國人的思維方式,一方面顯出「另一種思維系統具異國情調的魅力」,另一方面又揭示出「我們自己系統的局限性,顯出我們全然不可能像那樣來思考」。 在福柯這部著作裡,中國完全是作為西方的對立面出現的,其功用完全是為了反襯西方的文化系統。然而把中國當成「他者」來思考,並不僅止於福柯一人而已。另一位有影響的理論家德里達也是如此,在他批判西方邏各斯中心主義(logocentrism)的重要著作裡,他就認為以非拼音符號為主的中文字雖然也包括一些語音成分,但在結構上卻以表意而非以語音為主,他於是得出結論說,非拼音的中文字「就是在全部邏各斯中心主義之外發展出來的一種強大文明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