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二樓書店 > 被賣掉的未來：拚經濟，不該拚掉我們的未來

推薦序

亂世的佳音　評論家南方朔

　　自從金融海嘯以來，全球的經濟學界、經濟評論界甚至於思想學術界，都對當代經濟學做出種種思考。

　　就以最基本的經濟學教學而論，在法國、英國和美國若干精英大學率先倡導下，已出現「自閉經濟學」（Autistic Economics）及「後自閉經濟學」之說。它指出當代的經濟學已愈來愈不切實際，只是隨著所謂的市場起舞。因此他們主張一種「後自閉經濟學」，恢復經濟學作為一種綜合性的社會科學的地位。課程要多元、有批判思考的能力，尤其是要對經濟學動輒用數學來包裝，來冒充科學一定要有反省。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曼（Pau Krugman）甚至於還指出「當代的總體經濟學，不但無用甚至還有害」。

　　除了對經濟學的教育做出反思外，當代經濟學主要學者如史蒂格里茲（Joseph E Stiglitz）、薩克斯（Jeffrey S. Sachs），以及弗里蘭（Chrystia Freeland）等，都對當代經濟的主要問題，如一切都向資方傾斜、經濟的效力日益不對等、貧富差距趨於擴大、失業日益嚴重等提出了他們的批判。這些學者的著作，台灣差不多都有了譯本，如果我們能熟讀這些著作，不但對當代西方經濟的問題能有所悉，對台灣經濟亦能夠增加反省的能力。

　　除了對經濟學教育，以及對當今經濟問題做出反省外，個人認為更重要的，乃是對當今經濟問題去做思想性的深層反省。當代歐洲主要思想家：法國的皮耶．布赫迪厄（Pierre Bourdieu）在《防火牆：抵擋新自由主義的入侵》指出，當代經濟的新自由主義，其實乃是一九八○年代保守主義革命的延長，已變成一種新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有權有錢就是有本領，失敗者就是沒有競爭力，這也是一種國家退化的機制，國家調控的功能廢弛；因此當然貧者愈貧，富者更富。另外，在國際上，則是少數幾個宰制型的國家將它的影響力擴張到所有國家的金融市場，特別是別的國家已不能決定匯率和利率，只能任由擁有大量資金的投機金融進出炒作。因而當代的經濟已合理化了絕對的貪婪。當代學者討論新自由主義的極多，但像布赫迪厄這麼清晰，具有哲學深度卻很少。他是從更廣泛的人類價值著眼，對當代走偏了的主流經齊作出哲學性的批判反省。

　　正因為整個經濟界已對當前的經濟不滿。所以今年的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遂以貧富不均和失業作為主題。「世界經濟論壇」一向是討論財富、經營和創新等問題的論壇，這次開始討論失業、工資低落、富人避稅逃稅等政治經濟學的課題，足見全球經濟生態的惡化程度，已使得經濟界的上層人物已開始擔心。

　　在談過當代學者和經濟界重要人物對經濟現象所做的批判反省後，我就要提到英國伯明罕大學及荷蘭伊拉斯穆斯大學教授貝克豪斯（Roger E. Backhouse）不久前由劍橋大學出版社所出的《現代經濟學的疑惑：科學或意識型態？》，貝克豪斯為當代著名經濟學者，企鵝文庫的《經濟學史》即由他所寫。他在《現代經濟學的疑惑：科學或意識型態》中即指出，當代經濟學家已成了意識型態的俘虜，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就以全球化論開始時，經濟學家只是人云亦云的宣稱全球化會帶來福祉，而不能研判它只是一種商人的意識型態，於是全球化會帶來福祉的說法就成了一種空洞的許諾，整個經濟的邏輯遂日益向資本傾斜、不平因而無限擴大。

　　貝克豪斯教授在書中除了自己的論證外，他也對當今的學者和評論家做了概括性的評論，在該書裡，他就對英國當今主要經濟評論家、學者和智庫人士黛安．柯爾（Diane Coyle）做了相當的推崇。黛安．柯爾女士，乃是台灣並不熟悉的重要人物，她是個具有高度思想性的經濟評論領袖。因此，這次台灣終於把她的新著《被賣掉的未來：拚經濟，不該拚掉我們的未來》介紹給國人，實在讓人覺得欣慰。

　　十九世紀的英國評論家和歷史家卡萊爾曾經說過經濟學是一門「沉悶的科學」（Dismal Science），這已成了一種經典的比喻。但黛安．柯爾對此不能同意，她認為經濟學是一種有助於人們去了解所有事情，因此經濟學應是一門「有熱情的科學」（Saulful Science），因此經濟學應對成長問題有創新性的理解，據以形成政策，使貧窮成為歷史。因此她認為經濟學教育一定要全面，不斷與時俱進，經濟的學生才能夠趕上時代，了解世事。因此貝克豪斯認為黛安．科爾是一位具有創新思想能力的經濟評論家，她的文章著作都是寫給經濟精英份子去讀的。

　　就以這本《被賣掉的未來》而論，它就有振聾發瞶的效果。她在書中指出，當代經濟已走向了拜物型的成長死胡同，而對無形的品質成長已缺少思考能力，並用過度的金融化來膨漲需求，而整個國家和市場的運作又向資方傾斜，最後當然造成環境加速破壞，財團獲利擴大，所得日益不公，賠掉環境，社福以及子孫的未來。因此，她強調一種「可持續發展」的經濟價值，而她所謂的「可持續發展」並不只是近年所謂的環境可持續，而是整個社會的可持續，國家的可持續，人性的可持續！

　　因此，黛安．柯爾這本著作實在值得人們注意傾聽。尤其是台灣的我們，今天的台灣已百孔千瘡。整個經濟全都亂了套，台灣的弊病在本書書都一一被點到，因此無論學者，一般人士，特別是經濟官僚，都應仔細拜讀本書。黛安．柯爾所發出的，乃是亂世的佳音！

導讀

將「未來」還給子孫的關鍵處方　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吳惠林

　　近十年來，我的青年時代被視為八股的兩句話時時螢繞在心頭，那是「生活的目的在增進人類全體的生活，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的生命」。特別在全球已將「永續發展」作為追求目標的現時，這兩句話更顯現其深意，它也是永續發展的最佳詮釋。不過，對照現實人間，早已脫離得好遠好遠！

　　被偷改的「人『若』為己天誅地滅」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幾乎已成為現代人的座右銘，由此可知，現代人生活的目的當然是為自己、謀自己的最大利益，不但不為他人的生活著想，還用盡各種手段將別人的資源搶過來為己所用呢！殊不知這句話是由古人的「人若為己、天誅地滅」偷改過來的，將「若」改為「不」的一字之差謬以千里，意義完全相反，也完全反應當代人「偷、搶、騙、貪」的特質，如此的作「假」成性，且弄假成真以為做壞事的藉口。除非將「自私自利」轉回「利人利己」，否則「生活的目的在增進人類全體的生活」境界豈只遠在天邊而已？

　　「人口老化、高齡化」以至「人口斷裂」已是各個國家面臨的最嚴重問題，它也是反映小孩子愈來愈少的現實，是生育率降低所致，也凸顯出「生兒育女」被當代人丟棄，不只父母不願生兒育女，甚至於青年男女的結婚意願也愈來愈低。如此一來，小孩愈來愈少，人口也愈來愈少，那麼，「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的生命」也就是空話了。為什麼結婚和生育意願愈見下滑呢？

　　

　　在「生活的目的在增進人類全體的生活」不被當代人認同，「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的生命」也被當代人丟棄下，「永續發展」也只是「黃梁一夢」罷了，不必天災人禍來毀滅地球，也球人已自我了斷而絕後了。如此一來，「一代傳一代、代代相傳」都不可能了，何來「下一代比這一代活得更好」？

　　買回「被賣掉的未來」

　　眼下的人間正處在這樣的情境中，氣候變遷地球暖化、工作難找報酬低、生活苦悶、活不下去愈見普遍，而債務纏身的「大債時代」更是活生生的寫照。在「寅吃卯糧」下，不但自己入不敷出，還向同代的親朋好友賒借，如今更以種種社會福利年金制度和公債等向後代借貸，「債留子孫」戲碼正在全球熱烈上演。當代人不但出賣了自己的未來，還將未來的子孫及其未來典當了。

　　如何旋乾轉坤，將「未來」找回來，讓「永續發展」得以實現，是當代人現時的重責大任，更是刻不容緩的任務。但，良方何處尋？黛安．柯爾（Diane Colye）最新著作的這本《被賣掉的未來──拚經濟，不該拚掉我們的未來》（The Economics of Enough）及時提供當代人一帖關鍵處方。

　　本書分成三部，第一部質疑拚經濟卻賣掉人民的未來，以五大章進行剖析。第一章肯定拚經濟讓經濟成長會讓人民更快樂，但以GDP衡量經濟成長卻讓人民「無感」，這是目前赤裸裸的現實，癥結就在沒能含括無形資產，所以拚經濟不能只拚GDP。第二章則對環保與經濟的兩難進行剖析，得到必須改革現有制度，讓今天的政策考量未來，達成環保和經濟雙贏的永續發展。第三章針對政府舉債拚經濟，以「賣掉人民的未來」進行批判，獲得個人和政府都得撙節過日的結論。第四章就當前最熱的貧富差距這個社會問題詳細解析，引出「利人利己」的道德課題來防止階級隔離的惡化並修補社會凝聚力。第五章則就「信任」這個隱形「社會資本」的喪失及其惡果作了詳盡分析。

　　釐清「市場妖魔化」平反「自由市場」

　　本書第二部就第一部所歸結的諸種待解決的問題，認為要妥善處理必須想清楚三件事，各以專章來說明。第六章解析「我們該拿什麼來衡量經濟?」這件事，指出「改變衡量，才能改變思考經濟的方式。第七章討論「衡量價值，不能只顧市場效率」這件事，這一章非常精彩，讀者有必要特別仔細看並好好思考，作者針對「把市場妖魔化」的說法予以導正，為自由市場平反，對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作扼要剖析，指出「民主和資本主義攜手並進」、「市場和政府分工合作」、「將信任（道德）導入市場運作」，使效率和公平雙雙達成。第八章則就制度改革必須與時俱進，特別呼籲全民參與，並善用網路參與方式修補投票率低落的缺失。

　　最後一部只有小小的一章，就改革衡量方式、用政策引導價值觀改變，以及從「網路參政」改革政府這三大關鍵課題，提出「剛剛好經濟學的十步驟」來進行，以「現在的儲蓄創造未來」，讓永續發展實現。

　　「把人找回來」的一本書

　　總之，這是一本非常有啟發力的書，更是一本「把人找回來」的書，對貪婪成性、道德敗壞、受物慾腐化致人心沈淪的現代人不啻是醍醐灌頂，具有警世作用。1973年修馬克（E. F. Schumacher）出版的《小即是美》（Small is Beautiful）提出「自我設限、自我節制、知所侷限」作為賦予生命、保護生命的動力，期勉「新經濟學」宜基於「經濟發展只能『到某種程度』；生命只能複雜『到某種程度』；追求效率或生產力只能『到某種程度』；使用無法再利用的資源只能『到某種程度』；完整人性對細密分工只能忍受『到某種程度』」；以『科學方法』代替一般常識只能『到某種程度』。」的認知。

　　41年之後終於有黛安．柯爾秉承修馬克的期許，基於修馬克列舉的認知，以這本書作為回應，提出「找回未來」的關鍵處方，是每個地球人都該一讀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