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三國演義在我國舊小說中,可說是流傳最廣的一種。它不僅在文人學士群中,擁有它眾多的讀者,就是在村氓婦孺、販夫走卒的行列裡,也擁有無數對它迷戀的人。胡適之先生就曾經說過:「三國演義究竟是一部絕好的通俗歷史,在幾千年的通俗教育史上,從沒有一部書比得上它的魔力。」
至於它何以會發生如此之大的魔力?我以為最主要的,應該歸於它的主旨的正確,能夠切合我國傳統的道德觀念──「忠」、「孝」、「節」、「義」,而予以充分的表揚。比如「忠」與「義」的方面,諸葛亮對劉先主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與劉、關、張異姓兄弟的誓同生死,可說是已把「忠」與「義」發揮到最高的境地了。至於「孝」的方面,書中寫孫策、孫權的「孝」,寫徐庶的「孝」,寫太史慈的「孝」,寫姜維的「孝」,甚至寫曹丕的不敢違逆母氏,都可說是對「孝」德的刻意稱頌。至於「節」的方面,書中對死節之士的讚譽,以及對敗節之人的誅責,既是不絕於書;就連毀容誓志的夏侯令女,以及蠻中隱者孟節的高行,也都特予稱述。凡此,在一般小說中,都是不曾多見的,而本書卻能緊緊地把握著。它之能為廣大的群眾所愛讀,所珍視,以至發生其「魔力」,誰又能說是無因呢!
本書在取材及寫作的技巧方面,雖也有人提出過若干疵議,但那究嫌是要求過苛。以一種通俗演義來說,把包括兩三百人,無數樁事,交互穿插,縱橫織組,而能夠寫得原原本本,線索分明,實已非常手所能。其所為世所重,且歷久不衰,當然是有其自身的條件的。
本書中,作者最用力表現的部分,為「劉玄德三顧草廬」、「定三分隆中決策」、「諸葛亮舌戰群儒」、「用奇謀孔明借箭」和「七星壇諸葛祭風,三江口周瑜縱火」等數段文字。當他描述山林世外之美,他寫得簡直是一幅畫,一首詩;而寫到戰爭的激烈場面,則又使人彷彿聽到、看到刀光劍影,人喊馬嘶。他寫忠善的君子,使讀者油然而生同情之心;他寫奸險的小人,使讀者不禁而興切齒之忿。似此,都絕對不是普通的手筆所能為力的。當然這都是就大的方面來說。其他,如在一件緊張的大事鋪敘之後,夾上一段輕鬆的閒文;在一場激烈的戰?描述完了,穿插上一節逸情韻事,這也都是本書作者特有的技巧。
本書因受廣大的讀者歡迎,故一般所見的本子極多。但儘管如此,書肆中卻很難找到一種理想的善本。本局這次所刊印的三國演義,是以毛宗崗評的繡像大字本為底本。書首首列金聖嘆與清溪居士的序文(據近人考證,金序為毛宗崗所偽撰),並附以「引言」與「考證」以幫助讀者對本書的了解。全書的分段、標點,則參考各本之長,並審慎校訂,務使之益臻完善。
底本中毛氏的批語,深刻透闢,時而發人深醒;惟文字稍繁,所佔篇幅過多,茲存其褒忠誅惡及淑世善俗,足以激勵世道人心者,列於書眉,以資讀者省覽。
本書中所用的詞語,方言及不易查考之典故、史實,均擇要淺釋,見於當頁,以免讀者翻檢之勞。
本局對本書之整理、校訂、印刷,均力求精到,但以事實所限,仍難盡如理想,尚祈惠顧諸君,多所指正是幸!
?
饒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