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當我主要專注於為成人寫書,而非創作童書的時候,有一位比我年長十歲的男性友人,經常和我聊起童年時期的回憶。我的童年在倫敦度過,他的童年則在薩默賽特郡度過。我們說出迥然不同的回憶,不是因為他的回憶早我十年,也不是因為男女有別,而是因為我在城市裡長大,而他在鄉村成長。他的記憶發生在微風輕拂的山丘,綠草如茵,流水清澈,鄰居盡是一群村民,發展出和當地氣候一樣浪漫的民情和信仰。他的父親是教區的牧師,學識淵博、富有常識,講道內容真確,又淺顯易懂。他最好的朋友是村裡的木匠。某個星期天早晨,這位木匠朋友走出教堂時,說:「噢,我的天,你老爸真機智。」木匠所說的機智,不是指幽默風趣,而是說智慧過人。這句讚美令我朋友的父親非常高興,因為他對文字的喜愛十分深厚,能深入語言的根,開出英語的花朵。當男孩還躺在搖籃時,他父親經常在家裡教導他正確的道理,朗誦優美的詩詞。這些教導深深烙印在他幼小的心靈,每一則都同等真實。他中年時告訴我的童年回憶,經常不是幸福燦爛、熱切期待的故事,也不常是痛苦煩憂或傷心失望的經歷,加上打從出生以來,他的生命即充滿優美詩詞,因此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帶有魔法。這些他留給我的強烈的記憶,常縈繞在我心頭,激發我的想像,進而萌生出這些題為《萬花筒》的故事。
這些故事組成了一本結構完整的小書。然而,在出版之前,我曾經試圖結合另一系列的綺想故事,但這與我朋友的回憶毫無關聯,也與他本人無關,只是一些大人的故事,早已事過境遷、久經遺忘。相反地,童年的往事從來不曾褪去,而是如季節遞嬗一般,迴返往復。在《萬花筒》銷售一空之前,我已明白將這兩類故事放在同一本書中並不適切,因此現在我毫不猶豫,只保留了由那位朋友所播下的想像種子。順帶一提,他的名字並不是安東尼。至於他的真名,我們已同意永遠保密。
不過,我在獻詞那頁留了一條線索,暗示他的身分,他的至親好友一定認得出來。現在就來說說這個祕密。某個夏日,只有三歲的「安東尼」失蹤了,到處都找不到他,鬧得全家雞飛狗跳。後來,總算在廚房後面菜園的豌豆架旁邊找到他,那時他正在採摘藤蔓上剛成熟的豌豆,連同豆莢一起吃得精光。從那天起,「豆莢」成了他在家裡的暱稱,也依然是我們這些深愛著他的朋友,印象最深的小名。
艾莉娜•法瓊
一九六三年寫於漢普斯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