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首先我要聲明,無論杜奎特先生得在自己的前言做出何等表述,教士拉梅得.本柯立孚德(Rabbi Lamed Ben Clifford)是真實的,至少曾經如此。在這世上,最能了解作者之所以選擇用自擬虛構人物的方式呈現該書內容的人,大概就是我了。杜奎特先生如此做的原因,就是言行合一的人會恪遵守密的靈性誓言,所以他利用文學來鉅細靡遺地比手畫腳,讓自己能完美盡到守密的義務。反觀在下我呢,除了完全沒有這種約束之外,也正在著手集結我這一生與教士互動的事件紀錄,所以我很感激杜奎特先生讓我在此分享自己的一些回憶。
依稀記得第一次遇見教士拉梅得.本柯立孚德的天氣,那是個狂風暴雨的潮濕日子。我那時是某個神祕教團的年輕門徒,正在某個寧靜美麗的德國小鎮參加那裡舉辦的點化儀式。我還能清晰地記得那個場景──那時的我站在疊高的椅子上以東方技藝輕鬆揮動巨大的日本武士刀,新人們則在旁聚集欣賞,然後有個矮胖的人靠了過來,他的鬍鬚隨著刀風不停飄盪。
「小兄弟!」他用宏亮的聲音對我說,「你一直在偷偷習修卡巴拉喔!」
周圍的人群看似因他那略像尖叫的專橫聲音而退卻下去,正把刀高舉過頭的我定住不動與他對望片刻,周遭靜默無聲。
「不,我沒有。」我冷靜回答,「但我不介意習修卡巴拉。」
他詫異地注視我,看似在認真檢視我的面容,然後轉身離開。我突然靈光乍現,就從原本所站的位置跳下來衝去追他,然後跪在他腳前。
「大師!」當時是這樣叫的,因為我那時知道自己找了好久的偉大白袍兄弟會(Great White Brotherhood)其中一人就在眼前。「請收我當你的弟子──拜託!」
「我不能那樣做。」他說,「卡巴拉並不適合像你這樣魅力四射的搖滾明星。唯有已經充分活出人生的人才能掌握卡巴拉。在能以上主的真正教士之身分進行研究之前,你得要結婚並且累積更多財富才行。」
「但是,大師,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吧──我可以擔任你的祕書,或是打掃你的房屋、擦亮你的皮鞋,做什麼事情都可以!我目前唯一學到的是數字與符號的無意義,所以我一定要習得那藏在無意義後面的真實知識。」
「好吧,當你下次來美國時就到我的地方,到時再看看能給你什麼安排!」他的眼神透出光彩,我知道自己收到一份挑戰,亦即我的奉獻是否足以為他拋棄自己的工作,並在卡巴拉的神聖智慧中成為他的僕役?當然,我確實這樣做了!
就這樣,幾個月之後,我為了尋求開悟,搭機到紐約市、踏上那裡的土地,而那只扛在肩上的小袋子裝著我個人的全部財產。我有聽說教士在蒙托克(Montauk)那裏有主持一個小團體,其成員都是他親自挑選的真正入門者。雖說如此,不論怎麼努力,我認識的人都不知道那些入門者的身分,一個都沒有,他們所屬的團體就是這麼神祕。而我在後續幾年找出為何如此的理由。
這個團體(我不會在這裡透露它的真正名稱)係源自古老的艾賽尼派(Essenes),他們是在聖經時期的巴別塔(Tower of Babel)倒塌之後開始研究卡巴拉。從那時到現在,他們總是相信,任何人只要研究神聖智慧,也會有當年那些不明智的建塔師傅所遇到的危險,亦即那些師傅驕傲到想要親見耶和華的面容,使得祂向他們降下罪罰。因此該團體成員在入門時都各自宣誓完全不透露自己的名字,使上主不會因他們的靈性驕傲而找出他們予以降罰。所以我總算明白,雖然教士在神聖卡巴拉智慧的表述應是當代無人能及,為何從沒出版任何著作,說實在的,就連我以前待過的幾個祕術團體也不曉得他的名字。
待在那團體的期間,我憑著好運成為教士的少數親信之一。身為他的祕書,我能看到他在現實層面及靈性層面的許多聯絡及溝通。就物質層面而言,我對於他居然在全球各地都有聯絡對象感到訝異。至於他每天到底會跟什麼人在對話,我及其他人一概不知,從西雅圖某條街上的一個圓麵包(據教士所言,那是某位還活在世上、非常偉大的祆教術士),到某位歐洲政治領袖(教士深嘆口氣地說:「好吧,他真的很努力了。」)都有可能。
而他在靈性層面的溝通也是同樣精采──他時常與召喚術(Goetic)的靈體與以諾魔法(Enochian)的天使對話,大多發生在下午茶的時候(伯爵茶似乎特別容易有這樣的效果)。我很快熟悉速記的方式,而且身邊總會備著一支鉛筆──還有一塊橡皮擦,因為教士有這麼說過:「做點審慎的編修處理,通常會對後面(會讀)的人有所幫助。」
在晴朗的下午,我們多會圍坐一起,中間有一大壺熱騰騰的茶,而教士會在那時針對這團體事工的未來走向,向他的那些隱形上級存在發表意見並跟它們爭論。我寫下來的筆記已經裝滿幾個箱子,所以我由衷感謝蘋果麥金塔電腦這項發明,使我總算丟掉教士的古董巴勒斯(Burroughs)打字機。
每當詢問我何時可以成為祕法的完整入門弟子,教士總是給予一樣的回應,即我必須更成功、更富裕,還要結婚及活出充實的人生,之後才能考慮關於自己也許可以成為教士之類的想法。
「但是,」我提出抗議,「師父,你需要某個能夠將你的事工延續下去的人啊!」
而當我們講到這樣的時候,他的目光總是看向杜奎特先生1的照片,那張照片就跟其他入門者的照片一起擺在他的桌上。
「也許吧……」,然後他就不再說下去了。
即使如此,我仍積極繼續自己的研究與修習,到最後這間位於紐約蒙托克的中心裡面的人全都知道我已成為師父的心腹,自然引出嫉妒以及心胸狹窄之人的陰謀──後者常是修道社團的滅亡原因。
而我的死對頭是個安靜、具被動攻擊性格的門生,他刻意將自己的名字改成吉茲摩.本拉梅德(Gizmo Ben Lamed)。(譯註:這裡的「本拉梅德」意思就是「拉梅德的兒子」,所以有暗喻自己是教士的兒子之意。)他打字比我快,而且一直在覬覦我所擔任的師父祕書職位。有一天,他就在師父及其他弟子面前向我挑戰打字,而我居然答應下來。之所以做出如此犯傻的決定,是因為拒絕比賽的話,就算是本拉梅德的勝利。
而我在蒙托克的工作就從那次失敗開始步入尾聲。吉茲摩一直在毒化這團體成員的心智來對抗我,而師父沒讓我晉級,反倒擢升其他新人。雖然如此,我還是知道他私下還是最喜愛我,因為當他在許多場合旁拍我的頭時,總會引述這句話:「凡吾所愛,吾以棍懲之。」
某一天,我真的受不了了,就衝進師父的聖房,向他喊著:「我要∼求∼成為卡巴拉的入門者!請教我那藏在數字與塔羅牌後面的祕密。」為時已晚,吉茲摩.本拉梅德已經在裡面,正跟師父一起坐在桌旁,埋首仔細研究一份關於高等魔法技術的古印度繪圖文件。他們一起抬頭望著我。
「不可能的!」師父用低沉的聲音說著。「你實在太過年輕、太沒經驗。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你連婚都還沒結過!」我的臉垮了下來。他說得沒錯。反觀他自己在好幾年之前,就已設法把某位名為康斯坦絲的年輕漂亮女孩弄上手,據說他用了某些禁忌魔法達成目的,但我沒有證據──至少目前還沒有。不過還是回頭繼續說我的故事好了……
在我能夠回應之前,教士比出阻止的手勢並轉頭看向吉茲摩。「必須給他機會。他必須做出跟我們的先輩一樣的事情,也就是在沙漠漫遊四十個白天與四十個夜晚,於上主的純粹目光中接受試煉。庫都斯(Cuddles)(我到現在仍不知道為何他總是用庫都斯來稱呼吉茲摩),如果他存活下來,這就明顯表示他已經滿足「卑微」(insignificance)的條件,適合成為我們團體的真正成員,可以讓他接受相應課程的入門儀式。你一早就帶他去接受試煉,他必須找到上帝之城的邊界(the limits of the City of God)。」
吉茲摩直瞪著我,然而他也不能違背教士的強大意志。
那天晚上,無論那個繪有金雀花的床鋪喬到有多舒服,我還是難以入眠,因為到了早上,我總算能夠有機會來證明自己。我知道自己做得到。日出四小時之後,我聽到前院傳來某輛福斯露營車開進來的聲響,於是我跑出門並迅速坐進車裡。車裡的人不發一語,為我蒙上明亮淺黃色的眼罩,然後我們就出發了。就這樣,我們沉默地開了四天的車。我知道本拉梅德以及其他一同搭車的人們都妒火中燒。哼∼你們都給我看清楚了!
到了第四天的正午,車停了下來,他們按照儀式把我丟出車外之後,就迅速把車開走,不曉得開去哪裡。我拿下眼罩、取出心愛的童軍刀,然後開始走在沙漠中,相信神在我找到目標徵象之前會一直忽視我。我走了好幾天,沒有真正的食物與飲水(雖然我的確在路上發現一間麥當勞,真的很有幫助)。我所看到的異象,是展開漆黑雙翼的天使們,還有以美麗的泰籍女人形象呈現、用迷人的苗條身材對我展開誘惑的惡魔。但我還是堅持下去,專注在尋找能為我指出真正道路的徵象。
而那一天終於來了。當時的我已經瀕臨放棄,異象變得模糊、心智一片空白,在絕望的邊緣蹣跚而行。然後我看到了那個徵象、那個標誌,那就是離開紐約之後我日日夜夜尋找的標誌
我立刻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答案。因為我們之所以能提升到處在動物的單純存在狀態與神性之間,靠的是人類的「真意」(True Will),不是嗎?而數字93不就是象徵「真意」嗎?2我已經找到上帝之城的邊界,而神聖卡巴拉則明白道出這邊界就在我自己的意志(Will)裡面。我再次對於教士拉梅得.本柯立孚德的智慧深感佩服,他領我到這裡,而這裡就是卡巴拉以物質形式具現於大地之處。於是我熱切地向拉斯維加斯邁步前進。
一抵達那裡,我就熱切開始自己的研究。我在賭場花上無數個小時,沉溺在數字所隱含的精微模式、塔羅牌所體現的原型力量,以及上主的酒吧招待女郎所帶來的酒神歡愉。我知道自己若沒完成教士交代給我的任務,就不能回去見他,於是我用四十個白天及四十個夜晚熱切進行自己的研究。
我的實地研究有非常棒的成果,而自己在那時也成為一位富裕的成功人士,還藉由網際網路找到一位深情的亞裔妻子。此時該是我返回蒙托克的赫密士家鄉去見教士的時候,於是收拾行囊往那裡去。
然後我到了教士的家,然而這段時間對教士而言並不好過。他當時由吉茲摩.本拉梅德(居然還在,真是不幸)在旁攙扶,看來老邁、憔悴。我毫不遲疑地直接要求接受最後的入門,以領略這團體的祕密。他們怎能再拒絕我呢?把行囊往那飾有金雀花的熟悉床鋪一丟,我就進入深沉且心滿意足的夢鄉。
第二天,在那明亮且澄澈的早晨,我被帶到教士面前,而他前所未見地穿著代表古代祕儀祭司身分的服裝。他雖然老邁,但披上豹皮還是挺好看的。後續十七個小時的細節無法透露,然而在結束時,他將抖動不停的雙手搭在我已剃光的頭上,將他的魔法本質灌注給我,「我現在即將要聖化、任命、拔擢與確認你從今以後是……祕儀的入門者,直到永遠。但首先你要跟我唸守密重誓(the Terrible Oath of Secrecy)。」
他往前傾身,滿懷欣喜向我抱來。然而在維持這樣的姿勢幾分鐘之後,我開始覺得有點不舒服,不過還是繼續撐住他的體重。我聽到吉茲摩在跟教士提示守密重誓,然而教士一直沒有動作。然後他的身體緩緩傾斜倒地,面容令人驚駭。他死了。
醫生說他是因為肺梗塞而死,但我知道還有更深的原因。藉由給予我的點化,他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從那時起,我就是他的後繼之人。
幾個月之後,我的老友B來電連絡,同為入門者的他是祕術領域的著名編輯,提到杜奎特先生有意願出版教士著名的《小雞卡巴拉》(Chicken Qabalah)佚失手抄本,還暗示本柯立孚德僅是出自他的個人想像,整份作品其實是他寫的!
我相當氣憤。身為師父事工的真正後繼者,我覺得這世上只有我才能解釋這些事情──因為我是這團體當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完全沒有發誓守密的入門者,不是嗎?上主取走師父的性命,為的是讓我有機會可以向世界說出關於教士拉梅得.本柯立孚德的事實。
然而在讀過杜奎特忠實且尊重的編輯表現以及介紹內容的導言,我得要承認他所做出來的成果真是令人讚賞,而且也實在無法怪罪他利用自身名氣的做法,因為這樣能把這位偉大卡巴拉神祕家的事工推廣到一般大眾。
所以囉,親愛的讀者,這是你第一次手裡握著師父的智慧結晶。在看到那格局宏大的簡樸思想時,雖然對於出處還是有些芥蒂,我依然深深鞠躬致敬──它雖然小,卻是完美結晶而成的卡巴拉智慧金塊,希望你能好好享受。最後就以師父喜愛的魔法格言獻給各位:V.I.T.R.I.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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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尼.歐斐斯(Rodney Orpheus)
撰於美國加州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