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跟我一起唸

第一章? 兩個女孩，兩種異教

第二章 「異教」無所不在

第三章 二十一世紀，我們需要「異教」作為生活框架

第四章 我們都可能是異教成員

第五章 異教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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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恭喜！你被選中進入下一個超越人類的 進化層次

第一章 瓊斯的魅力

第二章 天堂之門

第三章 語言的致命誘惑

第四章? 領導之聲音

第五章 洗腦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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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即使是你，也可以學習說方言

第一章 許諾更好的人生

第二章 山達基的「綁架」技術

第三章 語言的儀式

第四章 語言的煤氣燈效應

第五章 講方言的力量

第六章 奪回自己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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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你想當#老闆寶貝嗎？

第一章 多層次傳銷

第二章 資本主義精神

第三章 宗教的氣味

第四章 受騙傾向

第五章 異教式企業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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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這一小時將改變你的人生……而且會讓你看起來棒呆了

第一章 「健康」異教

第二章 運動的咒語

第三章 新時代佈道者－－教練

第四章 健身的新教源起

第六章 異教的判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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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互追互讚

第一章 社群媒體上的新異教

第二章 靈性網紅

第三章 面對異教的正面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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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我從小就被有關異教的一切所吸引，主要原因是我的父親：他還小的時候就被迫加入一個異教。一九六九年，我的父親克雷格•蒙特爾（Craig Montell）當時十四歲，他經常不見人影的父親與繼母決定，要加入蓬勃發展的的反文化運動。他們帶著年幼的克雷格與兩個同父異母、才剛學步的妹妹，搬到了舊金山之外一個偏遠的社會主義公社，錫納農（Synanon）。一九五?年代後期，錫納農以一家重度吸毒者康復中心為起步，受收容的這些人被稱為「藥狂」（dope fiends），後來擴大收容非毒癮的「生活風格者」（lifestylers）。在錫納農，孩子住在離父母幾英里遠的營房，而且沒有人可以外出工作或上學。有些成員被迫剃光頭，很多已婚夫婦被迫分開並被指派新的伴侶。每一個住在錫納農聚落的人，毫無例外，都必須玩「遊戲」（Game）。



　　遊戲是一種儀式性活動，每天晚上，成員會分成幾個小圈子，然後接受同儕數小時惡毒的批判。這個做法是錫納農的核心，事實上，在那裡的生活在語義上被分為兩種類別：遊戲中與遊戲外。這種人與人的衝突被呈現得像是一種團體治療，但實際上是一種形式的社會控制。這個遊戲一點都不好玩，參與者會被惡意攻擊或羞辱，但他們會說那只是遊戲的一部分。事實上，這種極端的「講真話」活動在異教式團體並不少見。吉姆•瓊斯就有主持類似活動，稱為家庭會議或淨化會議。每週三晚上，所有成員聚集在主教堂裡，會議期間，曾以任何方式冒犯團體的人會被叫到大家面前，讓家人與朋友開始惡言中傷他們，來證明自己對這個理想有更大的忠誠度（第二部會有更多的探討內容）。



　　我從我父親的錫納農故事開始涉獵這個領域。我父親在十七歲時逃出來，後來成為一位研究多產的神經科學家。他現在的工作是不斷提出尖銳的問題，並找出證據。我父親總是縱容我的好奇心，一再為我重複相同的錫納農故事，包括陰鬱的生活營區與墨守成規的環境。我父親十五歲時，在錫納農遇到一位生物學家，他委託我父親管理公社的醫學實驗室。當錫納農外的同齡人在煩惱準備SAT和吵吵鬧鬧的青春期戀愛時，我父親為了結核菌，正在培養追隨者咽喉拭子與測試食品處理人員的指尖。實驗室是我父親的避難所，在錫納農的土地上，這是應用實證邏輯規則的稀有空間。矛盾的是，這也是他找到對科學之愛的地方。由於渴望在公社的封閉系統外接受教育，以及急切想得到可以上大學的合法文憑，當他不穿白色外套（或玩遊戲時），他就偷偷溜出住處，跑到舊金山一所官方認可的高中上課。他是錫納農唯一這樣做的孩子。他保持安靜，在雷達下飛行，但私下探查每一件事。



　　即使我還很小的時候，我父親的錫納農故事中，最吸引我的就是這個團體的特殊語言。各式各樣的專有名詞包括：「遊戲裡」和「遊戲外」，「愛的配對」（意指錫納農的婚姻）、「表現得好像」（不要質疑錫納農協議的命令，只要直接「表現得好像」你同意，直到你真正同意），「示威者」和「值班家長」（隨機挑選大人，輪流去「學校」與營房陪伴孩子），還有更多。這種奇怪的行話是進入那個世界最清楚的窗口。



　　作為科學家的女兒，我想有些先天、後天與錫納農故事的結合，導致我成為一個相當不願輕信他人的人。而且從孩提時代開始，我就對聽起來像異教式的措辭非常敏感，但也會陶醉於其力量。我中學時，最好的朋友的母親是一位重生派基督徒（born-again Christian）， 有時候我週日會偷偷蹺掉希伯來語學校，陪他們家人去福音派大教堂。沒有什麼比這些上教堂的人的說話方式，更讓我興奮著迷的了。一踏入大樓，每個人都迅速切換成「福音派」的方言。那並不是英王欽定本聖經英語（King James Bible English），它很現代，也非常獨特。每當我去參加禮拜時，我就開始使用他們的常用詞彙，只是想看看，這是否會改變會眾對待我的方式。我挑了像這樣的慣用語：「在我心裡」（我掛念的）、「愛上某人」（表達對某人的愛）、「在話語中」（讀聖經）、「謊言之父」（撒旦，「統治世界的惡魔」），以及「被感動」? 。那就像是一個專屬俱樂部的代碼語言。雖然這些特殊用詞並沒有傳達任何不能用簡單英語說的話，但在對的時間用對的方式使用，就像一把打開這個團體的大門的鑰匙。我馬上就被認為是他們的自己人。語言就是一種密碼，一種偽裝，一種吐真劑。力量就是如此的強大。



　　創造特殊語言來影響人的行為與信念能夠如此有效，部分原因僅僅是因為，說話是我們願意改變自己的第一件事……也是我們放手的最後一件事。不像剃光頭、移居公社，或甚至改變你的服裝，採用新的術語是即時的，而且（似乎）不需要承諾。假設你出於好奇參加了一場靈性聚會，主辦人一開始就要求大家重複一段唱誦，你很可能就照做了。也許你一開始會感到奇怪與有點同儕壓力，但他們沒有要你掏出畢生積蓄或殺人，是能造成多大傷害？異教式語言如此有效（而且無形中）以大師的形式塑造了我們的世界觀，一旦嵌入，就會黏住。當你長出頭髮、搬回家、刪除手機應用程式或是其他東西之後，這種特殊詞彙仍然存在。本書第二部中，我們會討論一位名叫法蘭克•萊弗德（Frank Lyford）的男人，他是一九九?年代「自殺異教」天堂之門的倖存者。在背叛與放棄天堂之門的信念系統二十五年之後，他仍然稱呼兩位前領導人的出家名字，Ti 與 Do，也稱這個團體為「教室」，以及把該團體成員令人難忘的命運描述為「離開地球」，就像二十多年前他被教導的說法那樣。



　　寫這本書的念頭，是在我大學最好的朋友決定戒酒並去參加戒酒無名會（Alcoholics Anonymous）之後出現的。她住在距離三千英里之外，我一年只見到她幾次面。因此從遠處看，我無法判斷她對戒酒這件事的決心有多強，或該怎麼想這件事。直到她從酒精中清醒之後，我第一次去看她。那天晚上，我們搞不定晚餐要吃什麼，她的口中冒出了這些句子：「我整天都在停頓（HALTing），我的工作怨氣上身（caught a resentment），但盡量不要想未來的差錯（future- trip）吧。呃，讓我們先處理晚餐：就像他們說的，要事先做（First things first）！」



　　我像是她長有三顆頭一樣看著她。「停頓」？「未來的差錯」？「怨氣上身」？她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這個和我非常親近的人，我過去可以準確分辨她不同嘆氣聲的含義，現在待了戒酒無名會三個月，就忽然說起奇怪的語言了。那一瞬間，我忽然有股受到啟發的感覺，像是我看到塔莎•薩瑪在沙漠中的照片時感受到的直覺，也是我父親踏進錫納農土地上的第一天的相同反應。有一名瓊斯鎮倖存者告訴我，「他們說，異教就像色情。你一看到，就會明白了。」或者，如果你像我一樣，當你聽到就會知道了。這種專屬的語言就是最大的線索。當然，戒酒無名會並不是錫納農，它改善了我朋友的生活，但它也征服了我朋友的措辭，這一點是無法忽視的。



　　不過，直覺並不屬於社會科學。事實上，我當時確實不「知道」戒酒無名會是一個「異教」。但我有一股很強的感覺，戒酒無名會裡一定發生了什麼神祕的事情。我必須更深入探索，我想要理解這個團體的語言為什麼那麼快就收服我的朋友？無論好壞，語言如何讓人沉浸在不受約束的狂熱意識形態的團體？如何讓人停留在那個漩渦中？



　　這個研究專案始於很多人對異教傳奇故事的異常想望，但一切很快就變得清晰了。學習跨越語言、權力、社群與信念的關聯，可以合理幫助我們瞭解，在這個動盪不安的年代，是什麼因素驅使人們做出瘋狂行為。在這個時代，我們可以發現多層次傳銷騙局偽裝成女權主義的新創公司、冒牌薩滿大吹特吹糟糕的健康建議、線上仇很團體激化新成員，還有孩子們為了捍衛喜愛的品牌而互相發送死亡威脅。二十六歲的靈魂飛輪族查妮告訴我，她曾在一場洛杉磯潮牌的樣品銷售會上， 看到一名青少年為了最後一雙運動鞋，忽然拿出武器威脅另一名青少年。她認為，「下一次的聖戰將不是宗教性的，而是消費主義的聖戰。優步（Uber）對抗Lyft、亞馬遜（Amazon）對抗亞馬遜抵制者、抖音（TikTok）對抗Instagram。」塔拉•伊莎貝拉•伯頓說得很好，「如果異教與宗教的界線變得很模糊，宗教與文化的界線就更能互相滲透了。」



　　令人著迷、美麗又令人反感的真相是，不論你以為自己有多麼強烈的異教恐懼症，我們所參與的事物就是定義了我們。不論你是否出生於一個說方言的五旬節教派家庭、十八歲就離家加入昆達里尼瑜珈團體、一從學校畢業就被拉進一家鬱悶的新創公司、去年成為戒酒無名會的常客，或者就在五秒鐘前點擊了一個定向廣告，宣傳的不只是護膚產品，還有成為「某種風潮的一分子」的「無價機會」。這些意義深遠甚至永久的團體關係，搭起了支架，而我們在這些支架上建立起我們的生活。渴望這種結構的人，不一定是心碎或不安的人。如前所述，我們生來就是要與其他事物連結。但我們經常忽略的是，建造這個支架的材料，也就是編造我們的現實的真正材料，就是語言。英國學者葛瑞•艾伯利（Gary Eberle）在他二??七年出版的《危險的文字》（Dangerous Words）一書中指出，「我們總是用語言來解釋我們已經知道的事，但更重要的是，我們也用它來接觸我們還不知道或理解的事。」我們用文字將現實注入了存在。



　　一個稱為表演理論的語言學概念說，語言不只描述或反映出我們是誰，也創造我們是誰。因為語言本身有完成行動的能力，因此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根本力量。（表演性語言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做出承諾、舉行婚禮，或宣讀法律判決。）只要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語言就有了嚴肅而重要的力量，得以建構與約束我們的現實。在理想的情況下，大部分的人對現實的理解是共享的，並以邏輯為基礎。但當你融入一個使用語言性儀式的社群，例如唱頌、祈禱、詞語轉換，以重新塑造艾琳•巴克談到的「共同理解的文化」，便可以讓你遠離現實的世界。甚至在我們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我們對自己的理解與我們認為真實的事，都變得與團體或領導者密切相關。一切都是因為語言。



　　本書將探討大範圍的異教與其奇特語彙，從最知名、公然、可怕的團體開始，然後一路到看起來似乎無害、甚至沒有注意到它們多麼異教式的社群。為了讓這些故事的範圍可以應付（因為上天作證，我可以花一輩子採訪有關各種「異教」的主題），我們主要將聚焦在美國的團體。本書的每一個部分將聚焦一種異教類型，探討充斥於我們日常生活的異教式措辭。第二部專門探討像瓊斯鎮與天堂之門等惡名昭彰的「自殺異教」；第三部探討像山達基與上帝之子等爭議性宗教；第四部探討多層次傳銷公司；第五部涵蓋「異教健身」工作室；第六部深入研究社群媒體上的大師。



　　我們每天聽到與使用的語言，可以提供線索幫助我們判斷哪些團體是健康的，哪些是有害的，哪些是兩種都有一點點，以及我們希望與他們互動到什麼程度。翻開書頁，隨之展開的是一趟關於異教語語言的新奇（還帶有一點熟悉感）冒險之旅。



　　所以，套一句許多異教領袖會說的話：來吧，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