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一篇報導指控我支持希拉蕊.柯林頓太過頭了,她可是贏得民主黨提名參選總統的第一位女性。」她站在會議室前方說道。她指的是時尚產業報紙《女裝日報》(Women’s Wear Daily,一般稱為WWD)在當天早上登出的一篇報導,標題是〈安娜.溫圖和《時尚》支持希拉蕊.柯林頓是否過頭了?〉(“Did Anna Wintour and Vogue’s Hillary Clinton Advocacy Go Too Far?”)。
因為安娜的權威,這樣的插手大部分很成功。湯姆.福特(Tom Ford)是時尚產業的巨擘,也是安娜最親密的朋友之一,他的品牌長久以來享有「《時尚》品牌」的美名。如此得寵能夠與安娜和她的編輯團隊建立特別的關係。安娜和她的團隊不只就服飾提供意見,還會建議如何經營品牌。這些《時尚》品牌能得到雜誌版面,更重要的是安娜本人的支持和建議。安娜不會等待下個世代的設計師嶄露頭角,而是透過美國時裝設計師協會(Council of Fashion Designers of America, CFDA)或《時尚》基金(Vogue Fashion Fund)提供經濟資助。這樣的資助可能是大獲成功與一貧如洗之間的決定性因素。「如果我很討她的歡心,我會很害怕,」安德烈.里昂.泰利(Andre Leon Talley)針對失寵的危險表示;「她非常惜才,同樣的,如果你沒有得到她的喜愛,那麼你就危險了。」泰利曾經是安娜最親近的合作對象之一。
這樣的影響力不只侷限在時尚圈。她善用自己的權威盟友,以他們的名號替慈善活動籌措資金,特別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的服裝典藏館(Costume Institute),那裡以藝術品的方式保存和展示許多時尚藏品,她替館方累積超過兩億五千萬美元的捐款。她也將時尚產業組織起來,為民主黨候選人募集資金,明顯使時尚業充滿政治色彩。她的影響力還擴及百老匯(Broadway)、娛樂圈、體育界等其他領域。首次執導的布萊德利.庫柏(Bradley Cooper)一再尋求安娜的意見,把《一個巨星的誕生》(A Star Is Born)劇本寄給她,徵詢主角應該選誰,後來女神卡卡(Lady Gaga)得到此角。
接下來,你讀到的內容完全是真實、真切的。你時不時會大吼:「康納,開除她就對了!她把你當傻子啊!」不過,其實索娜是在二○○九年和我相遇後,才挖掘出自己成為「世界上最爛的助理」的超能力。犯罪學家認為,頗多奪命雙人組的成員隻身一人時,連隻蒼蠅都不會打。但李奧波德與勒伯(Leopold and Loeb)、邦妮和與克萊德(Bonnie and Clyde)、卡波提(Capote)所著的《冷血》(In Cold Blood)中的謀殺組合,這些例子都顯示兩個了無生機的分子一結合,便成了致命的有機體。沒錯,索娜不乏「做得爛」的能力,可是她得找到奪命的夥伴,也就是怪異、幼稚、愚蠢的老闆,雙方才可產生令人難以置信的瘋狂火花。當代職場特別強調專業倫理,我和索娜卻堅定不移,從未停下耍蠢的腳步。我提供索娜做自己的空間(詳見本書),她則給我機會,在她正要咬下好吃的杯子蛋糕時,任由我打掉她手中美味的蛋糕。(別誤會,我會謹慎地只瞄準蛋糕,不偏不倚正中紅心。而且假如你有看到索娜在那份美味無比的巧克力饗宴上,擠了多少香草糖霜,就會理解我的用心良苦了。)是的,我和索娜狼狽為奸在現代職場鬧事,這個罪刑我們兩人都有份,而且若我開除她,她也會毫不眨眼、義正詞嚴地要我滾蛋。
我敢保證此時此刻的索娜早就沒在看前言,跑去翻沙發墊,尋找昨晚追《慾罷不能》(Too Hot to Handle)時落下的軟糖了。換言之,現在我可以在索娜茫然未知的狀況下提出最後一點,而這點就是:我毫無防備地信任著索娜。她願意為我和我的家人做任何事,而她也是我認識的人中,數一數二誠實和體貼的。在我人生中一些痛苦難耐的時刻,她是超乎想像的忠心好友,擁有她的陪伴是我的福氣。我甚至可以想像,我躺在病榻要告別人世的那一天,床邊坐的便是索娜。我上氣不接下氣,勉強說出:「索娜……是時候……叫我老婆來了……。」她會滿懷關愛與憐惜地答道:「好,康納。」然後輕拍我的手,默默在心中禱告,接著說:「放心,老老闆,我現在就去叫麗莎(Li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