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二樓書店 > 聰明、創意、高敏感人的生存指南：為什麼你很聰明，卻活得憂鬱空虛？心理學家告訴你改善的方式

新版引言

　　整體而言，對聰明、敏感又有創意的人來說，現在的世道比起我十年前撰寫《聰明人的生存指南》時更加險峻。

　　首先，法西斯主義崛起，法西斯主義者總是先針對知識分子。知識分子可以看穿暴君的真面目，而暴君自己也很清楚。所以開始出現禁書、焚書和反教師的煽動言論。第二，個人的「心理衛生」逐漸衰退，也就是說，講白一點，焦慮與絕望的人比以前還多。聰明人可能發現自己花更多時間應付他的好幾種抗憂鬱劑，而不是在應付他的想法。接著還有人工智慧，再來還有憤世嫉俗，愈來愈嚴重的貧富不均；就演變成現在這樣的景況……

　　讓我們兩相對照兩段引言。川普（Donald Trump）名言是：「我熱愛教育程度差的人！」史達林（JosephStalin）的名言同樣有名：「誰投票不重要，誰算票才是重點」。把這兩句話放在一起，我們就有了簡短美麗的人類物種史。你幾乎可以說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受騙了，或更糟的，他們會正面看待受騙的事實。再更糟的是，還會怨恨那些看穿獨裁者算盤的人。最糟的是，許多人就算知道事實，卻依舊選擇支持暴君，雖然有些人是毫無戒心，但有些則是心知肚明，他們的使命是推倒那些由聰明、有創意又有道德的人付出鮮血、汗水與智慧的機構，來保住權力。

　　鎮民與紳民（Town and Gown）之間的文化戰爭和緊張比比皆是，而且隨時一觸即發，因為人天生就會嫉妒，只要一點點妒意就能產生很大的恨意—以及隨之而來的傷害—這份妒意僅僅是因為覺得自己低於看起來成功、有才華或某方面特別有天賦的人。讓我們再引用一句川普的名言，更進一步證實這個神奇的分歧：「我可以站在第五大道上隨意掃射某人，但不會流失任何一張選票。」會興高采烈地想像掃射畫面的忠誠追隨者是什麼樣的人？正是他們私下痛恨的人。川普深知法西斯主義者擁有的認知，只要撂倒他的追隨者鄙視的人，就可以讓他的支持率飆升。

　　誰知道我們偉大的直覺能不能抵抗這種簡單、深層、神奇又可怕的自卑情結？但我知道，許多聰明、敏感又有創意的人深受這種拉扯所苦，也面臨我在本書中提到的許多其他挑戰。1355 年，牛津發生一場暴動，鎮民和學生產生衝突，似乎是一名學生抱怨某一間酒吧的酒品質不佳，導致牧師被剝下頭皮，兩方皆有死傷，這是無數提醒的其中之一，表明在稀薄的文明表面之下，地球融熔的核心正在沸騰。

　　先讓我把以下的事情說清楚。並非聰明或有創意的人就「根據事實本身」（ipso facto）是好人，完全不是這樣。請讀杭士基（Noam Chomsky）言詞犀利的論文，《知識分子的責任》（The Responsibility of Intellectuals），此文以越戰的角度說明為何大部分聰明人會跟大部分人一樣，寧可用真相換取二手車，用倫理換取地位，用體面換取舒適和輕鬆。如果集中營指揮官比他手下資質平平的護衛還要聰明，那只是顯得他的瀆職更糟而已。聰明人不會天生就有更優越的道德。而且簡單來說，他們應該更明事理，而不是傻傻地跟著魔鬼走。

　　我在書中提到的一些挑戰，肯定與聰明人的成長方式有一些關係。例如，她的大腦總是高速運轉，讓她深受困擾，還要面臨令她痛苦的威脅，而在當今被誤導又不合理地貼上容易掌握、營利取向的標籤（如注意力缺陷過動症和雙極性情感疾患）。她深受容易成癮困擾，因為她的食慾、不停轉動的大腦和生命力，使她更沉迷於無法滿足的飢餓，而非調和自己心中和諧的音樂。她需要安靜；她需要隔絕；她需要她存在的理由；她需要很多可能不那麼容易獲得或維持的東西。

　　有些挑戰與她可能已經收到並且可能仍在接收的訊息有關。誰需要又一本沒人會讀的小說？讀哲學有什麼意義？理論物理有什麼用呢？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在淋浴時唱歌，但成為職業歌手嗎？你是誰，以為自己很有才華嗎？你是哪位，竟然以為自己如此特別？你是什麼東西，賺的錢這麼少，對家庭的貢獻這麼少？你是什麼人，竟敢有情緒、面部抽搐和個人特質？你是誰，竟然認為你的想法很重要？這些訊息現在來自哪裡？很有可能正是來自她自己的大腦。

　　從事需要動腦又高度創意的工作有其難度，有些挑雄公式都幾乎一模一樣，那麼你在這樣的市場會表現得更好。市場並未獎勵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協奏曲的出色與創新，而是將其噓下舞台。梵谷在世時，市場並沒有給他任何回報—而是刻意忽視他。市場上有太多因素會擾亂、打亂甚至削弱一個聰明人的能力，以至於她可能想完全避開—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怎麼付房租？

　　正如我一開始提到的，其中一些挑戰會與每個社會的核心文化衝突有關。聰明人可能會與他們生於其中而無從選擇的群體發生衝突，他們完全不喜歡所屬群體的共同常識，如通姦者必須遭石頭砸死，或如果他們他們不戴帽子或假髮，慈愛的上帝會恨他們。他們可能會與父母發生衝突，其中許多父母長久以來習慣打罵，斷言唯一正確的想法就是父母自己的想法。當他們力爭擁有和表達自己意見的權利時，他們可能會與老師、同儕或幾乎每個人發生衝突。

　　本書有兩個目標：協助說明為什麼聰明並不好過，並提醒聰明、創意又敏感的人，即使他們試圖迎接個人和非常私密的挑戰，他們也有義務遵守道德規範。打個比方，如果你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創意寫了一本小說，但你發現你不喜歡它，或者它很難賣，那這肯定會讓你感到難過。但是，即使你悶悶不樂地坐在那裡，我也懇求你，身為公共知識分子和公共創作者，請為我們所有人挺身而出。無論如何，想辦法處理你個人的痛苦；但不要讓你個人的痛苦蒙蔽雙眼，使你看不見更大的責任。

　　而且，儘管聰明人可能面臨挑戰，但許多聰明人發現自己在社會中擁有特別待遇。他們可能會發現自己屬於頂尖律師、頂尖軟體工程師、頂尖外科醫生、頂尖企業家，或者地位、待遇、門路和便利處於其他經濟上有利之處。他們很可能會嘲笑他們受到傷害的論點，因為他們沒有受傷—而且，有人可能還會說這對他們有好處。但如果他們在那裡，在山頂，俯視別人，我會向他們提醒杭士基的告誡：

　　知識分子的位置能揭露政府的謊言，並根據其原因和動機以及往往隱藏的意圖來分析行為。至少在西方世界，他們擁有來自政治自由、存取資訊和言論自由的權力。對於享有特權的少數人而言，西方民主提供他們閒暇、技能和訓練，來尋找隱藏在扭曲與謊言、意識形態和階級利益面紗背後的真相，透過這些真相，當前歷史的事件將呈現在我們面前。鑑於知識分子享有的獨特特權，知識分子的責任比麥克唐納（Dwight Macdonald）所說的「人民的責任」要深遠得多。

　　生而聰明、敏感又有創意，會伴隨許多可預見的痛苦，而且對於這類少數人，其中大部分人還會有許多特殊待遇。我想你會認同我在本書中描述的許多挑戰，我也希望讓你一次見識到所有的挑戰，可以使你更加了解自己面臨和對抗的情況。

　　其中許多挑戰並沒有好答案。但當挑戰到來時，可能會出現比你想像中更好的答案。也許光是在書中看到它們就會有幫助。總而言之：無論如何都要拯救自己的人生；這是當務之急。然後，請記住救生艇上還有其他人與你同在。畢竟，為我們自己、為人、為文明的理念盡我們所能，不就是我們的高標準使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