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一九四一年六月,我收到一封信,來自當時住在馬賽的多明尼克朋友R.P.?佩杭(R.P. Perrin)。這封信我沒留下來,它的內容大致如下:「我在這裡認識了一名年輕猶太女子,她擁有哲學教師資格,是極左派的激進份子。她因為排猶法案而被大學逐出門外,所以希望在鄉下務農一段時間。我認為這類體驗需有人照看,若您願意接納這位年輕女子,那將是我的榮幸。」當下,我的直覺反應是想拒絕。但之後我改變主意,答應了朋友的請求,命運將此人放在我的道路上,我不願驅趕她。當時猶太人已開始遭受迫害,我因此心生同情。此外,也是基於某種好奇。
幾天後,西蒙.韋伊抵達我家。我們的首度會面很友好,但也讓人坐立難安。具體來說,我們幾乎對一切都毫無共識。她講起話來沒完沒了,口吻強硬、聲調呆板,這些毫無結論的對話結束之後,我真的精疲力竭。為了應付她,我拿出無比的耐心,對她彬彬有禮。之後,由於共同生活的緣故,我漸漸發現她性格中讓人無法忍受的這一面,其實只是她的外在層面、社會人格,那和她深刻的內在本質大不相同。人格與表象,在她身上是顛倒的:她和多數人相反,她是在私底下的領域之中,才能深深被理解。公開場合中,她下意識表現出來的態度令人生畏,那是她性格中令人不悅的一面;而她需要很多時間、情感,需要克服很多靦腆,才能表現出她最好的一面。當時她開始全心投入基督教義,她身上散發一股清晰明確的神祕主義傾向。我從未見識一名人類如此通曉宗教之奧義。藉由她,超自然一詞在我眼中前所未有地顯得真實。
她的神祕主義,絲毫不像某些知識份子的宗教思辯,只是為了證明他們對神的信仰,毫無個人的親身參與。「知曉」與「傾盡全力去知曉」之間的鴻溝,她心知肚明,她絕望地活在其中,而她人生唯一的目的,便是消弭這兩者之間的距離。我經常見證她人生的日常片刻,因此我對她的宗教使命之真實性毫不懷疑:她的信仰、她的超然,都顯現在她所有舉止行動裡,雖然偶爾因為缺乏現實感而令人困惑,但總抱持著絕對的寬大慷慨。在我們這個社會,她的苦行主義可能顯得極端,因為在這凡事只做半套的社會裡,正如萊昂.布盧瓦(Leon Bloy)[1]所言,「基督徒殉教的腳步是很有分寸的。」(事實上,中世紀某些聖徒贖罪的怪誕苦行,在今日會顯得多麼驚世駭俗?)她感性而激昂,卻不因此而較不純粹,而她苦修的程度與她的內在生活並無落差。她認為我的住處過於舒適,因此要求住進我岳父岳母在隆河(Rhone)河畔擁有的一座半荒廢的舊農場。每天她都過來工作,願意時會在家中用餐。她體弱多病(她一輩子都有劇烈頭疼,並在幾年前患上嚴重的胸膜炎),卻在田裡以頑強的毅力耕作,經常只吃路上採摘的桑葚。每個月,她都將她的配給糧食捐出一半,寄給監獄裡的政治犯。至於她的精神財產,她更是不吝分享。每天晚上,工作結束之後,她會向我解釋柏拉圖的重要著作(我從來沒有時間好好學習希臘文),她極有教學天賦,講解像創作一樣生動。她並且以同樣的熱忱與愛,教導村子裡課業落後的學童基礎數學。她渴望像播種一樣培育眾人的心靈,甚至因此犯下一些令人發噱的誤會。一種類似平等主義的信念,讓智識極高的她,將自己的所在高度視為普羅大眾的基準點;她認為世上每一個心靈,都有能力領略她的艱深教誨。我還記得一名來自洛林省的年輕女工,西蒙.韋伊認為她擁有智識天賦,便花許多時間向她講述《奧義書》(Upani?ad)[2]的精采論點。那個可憐的孩子聽得無聊至極,卻噤口不語,因為她太害羞,而且不敢失禮……
私底下,西蒙.韋伊很有魅力、機智風趣:她會開玩笑,但絕不低俗;她懂得嘲諷,卻不惡毒。她擁有非凡卓越的淵博學識,那深深與她本人同化,使人難以分辨那究竟是她的學識、抑或她內在生命的展現,她的談話因此帶有一股令人難以忘懷的吸引力。儘管如此,她有一個嚴重的缺點(或是,根據觀點的不同,這也可以算是一種罕見的優點):她拒絕屈服於生活需求,也不願配合社會生活。無論在哪種情況之下,她都會將她的想法全盤托出、告訴所有人。她的誠摯,是因為她深深敬重所有人,但她因此惹上不少麻煩,其中多數是趣聞,但偶爾也險些釀成悲劇,因為在那個時代,並非所有真相都能平安地公諸於世。
以下,並非為了一一列舉西蒙.韋伊的思想受到哪些影響、其歷史淵源何在。除了她每天用以滋養心靈的福音書之外,她亦崇敬印度教與道教的重要經文,還有荷馬、希臘悲劇、以及她完全從基督教義的觀點來詮釋的柏拉圖。但她痛恨亞里斯多德,將之視為破壞神祕主義偉大傳統的第一個掘墓人。她喜愛的還有聖十字若望(Saint Jean de la Croix)[3]的神學論著;莎士比亞;一些英國神祕主義詩人;拉辛(Racine)[4]的文學作品。近代作者則是保羅.瓦勒里(Paul Valery)[5]與阿瑟.庫斯勒(Arthur Koestler)的《西班牙遺囑》(Testament espagnol)[6],她談論本書時,流露的是純粹的崇敬之情。她對喜好的作者與排斥的作者,態度都極為果斷,無法動搖。她堅信,真正傑出的創作,唯有高度的靈性方能完成,而且,若未曾經歷嚴厲的內在淨化,就不可能讓表現形式臻至完美。她對內在真實性與純粹度的要求極高,因此,所有被她認為追求表現效果的作者,她都嚴厲批評、毫不留情,因為效果是最輕佻的元素,若非浮誇,便是毫不真誠:高乃依(Corneille)[7]、雨果(Hugo)、尼采(Nietzsche)皆然。她唯一看重的風格,是樸實無華、毫無矯飾、能夠赤裸裸展現靈魂的風格。「作者若是力求表現,」她在信中這樣對我說,「其努力不只影響形式,也會影響思想內容以及整體內在。若形式無法褪去一切矯飾,那麼思想亦無法觸及、甚至無法接近真正的偉大……真正的寫作方式只有一種,就是用翻譯的方式寫作。翻譯外語文章的人,不會試圖添加什麼,而是嚴格規定自己什麼都不能加。尚未寫出的文字,應以這樣的方式翻譯出來。」
在我這兒住了幾週之後,她認為我們太照顧她,於是決定去另一間農場工作,在一群陌生人當中體驗真正的農工生活。我請鄰村一座偌大的葡萄園雇用她和其他人一起摘葡萄。她在那裡工作超過一個月,仍舊英勇奮鬥,儘管身體虛弱而且不習慣做粗活,她卻拒絕少做一些工,堅持和她身邊的魁梧農民做一樣長時間的工作。頭疼劇烈到她有時以為自己在夢魘中工作。「有一天,」她對我說,「我心想自己是不是已經死去並落入地獄,只是我沒發現而已。我心想,地獄是否就是永恆不斷地摘葡萄……」
這番經歷結束之後,她回到馬賽,當時她父母因為德軍入侵而離開巴黎、暫居馬賽。我去探望過她幾次,她的小公寓位在加泰隆區(Catalans),可以眺望無邊無盡的璀璨海平面。她的雙親在這段期間籌畫赴美,但她深愛正在蒙受苦難的祖國,她渴望和她被迫害的友人們承擔相同的命運,因此她猶豫許久,不知是否應該跟父母去美國。最後她決定赴美,希望能經由美國找到管道前往俄羅斯或英國。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一九四二年的五月初。在車站見面時,她將一個塞滿紙張的公事包交給我。她希望我能閱讀裡面的文章,並在她流亡海外的期間保管它。道別時,為了隱藏我的情緒,我開玩笑地說:「再見,看是在這個世界或另一個世界再會!」她突然一臉嚴肅,回答我說:「在另一個世界,我們是不會見到面的。」她的意思是「經驗論的『我』?」是由我們各自的疆界形構出來的,而在永恆生命的單一整體當中,這些疆界會被取消。我看著她在街上走遠,看了好一會兒。我們不會再見了:在時間當中永恆的聯繫是如此殘酷地短暫。
返家之後,我翻閱西蒙.韋伊的手稿:十幾本厚厚的筆記本,紀錄了她每天每日的思緒,其中夾雜各種語言的引文,以及她的私人筆記。在這之前,她的作品我只讀過幾首詩,以及刊登在《南方筆記》(Cahiers du Sud)的荷馬研究,以她本名的字母重組筆名「艾米爾.諾維斯」(Emile Novis)發表。本書所有文章,皆出自這份手稿。我有幸在太遲之前,再寫一封信給西蒙.韋伊,向她表達我閱讀這份手稿時的感動之情。她從阿爾及利亞的瓦赫蘭(Oran)寄了一封信給我,儘管這封信屬於私人性質,但我冒昧在此公開全文,因為這封信說明了出版本書的理由:
「親愛的朋友,如今,道別的時刻似乎已經到來。今後,我將不易隨時得知您的近況。但願命運能夠手下留情,保佑聖馬爾賽村(Saint-Marcel)這間小屋安然無恙,居住其中的三人如此相愛。這是如此珍貴之事。人活在世上是如此脆弱、如此暴露於危險之中,我只能驚懼地去愛。我依舊從未真正聽天由命,只願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類都能逃離種種不幸。這是一種嚴重的怠慢,我怠慢了臣服於神的意志這份義務。
「您說,您在我的筆記中,不僅讀到您已經想過的事,也讀到了您從未想過、但期待已久的事;這些事,如今便已屬於您了,我希望它能在您內心蛻變,願有朝一日,它能出現在您未來的著作之中。因為一縷思緒的未來,若能結合您的命運,必定比我更合宜。我感覺自己的命運於此俗世永遠不會是好的(並非因為我認為它到了別處就會更好,我不相信這一點)。我不是一個適宜讓他人將命運結合在我身上的人。關於這一點,人們對此一向或多或少有感覺;但是,基於某種我不清楚緣由的神秘因素,思緒似乎比人類更缺乏判斷能力。我唯一的期望,是這些來到我這邊的思緒能夠找到好歸宿,若這些思緒棲居在您筆下,轉化為倒映您形象的形式,我將會非常欣喜。我將因此減輕一點責任重擔,這些思緒之於我太過沉重,由於我個人的種種瑕疵,我沒有能力將眼前顯現的事實照原樣呈現出來,而它基於一種難以理解的過度慈悲,垂顧於我,它似乎透過我顯現出來。我想,您將以我曾說過的簡單質樸來對待它。對熱愛真實的人而言,在寫作這項行為中,執筆的手、以及投入書寫的身體和靈魂,其重要性都微不足道。無關緊要。對我而言,關於寫作,其重要性正在於此,不只我本人如此,也包括您,以及所有我認為是作家的寫作行動。在這方面,我或多或少輕蔑的人們當中,我只重視人的本質。
「關於這些筆記,我不知道我是否告訴過您,您可以將您想分享的文中段落讀給任何您想分享的對象聽,但千萬別將它們交到任何人的手中……若我們失聯三年或四年,這些筆記便全歸您所有。
「我向您傾吐這一切,是為了能在出發時擁有更自由的心靈。我唯一的遺憾,是未能將我心中已然存在、但尚未成形的思緒也一併交給您。幸好,我心中存在的事物,若非毫無價值,便是已經棲身在我以外的地方,以完美的形式存在於純粹的場所,安然無虞,而它總能再度降至此處。此後,關於我的一切,都再無任何重要性。
「我願相信,在別離的輕微震撼之後,無論我身上將發生什麼事情,願您永不因此悲傷,若您偶爾想起我,願您能像是回憶一本童年曾經讀過的書。我但願自己在所愛之人心中不佔任何空間,如此我才能確定自己不會引發任何苦痛。
「我不會忘記您的慷慨,您對我說過、向我書寫的這些溫暖字句,儘管因為談的是我,所以令人難以置信,但仍給我許多支持。或許太多了。我不知道我們能再彼此通信多久,但這無關緊要,我們必須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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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韋伊暫留卡薩布蘭加的時候,還曾經寫信給我。抵達紐約後,她寄了最後一封信給我。在這之後,德軍佔領自由區,我們的通信因此中斷。一九四四年十一月,我等著她回法國的時候,一名共同朋友告訴我,她已於一年前在倫敦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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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韋伊於一九?九年誕生於巴黎,曾師事阿蘭(Alain)[8],她年紀輕輕便進入高等師範學院,並以優異的成績取得哲學教師資格。之後她在幾間中學任教,很早就投身政治。她無論在職場或社交場合,都毫不避諱談論她的革命理念,因此招致一些行政體系方面的困擾,而她以超然的蔑視來面對。一名督學威脅要懲戒甚至撤銷她的教師資格時,她面帶微笑回答:「督學先生,在我的職涯當中,我一向將撤銷教師資格視為合情合理的桂冠。」她和極左派陣營並肩奮戰,但她從未加入任何政治組織,她挺身捍衛所有弱者與被迫害者,無論黨派或種族。她想切身認識貧困者的生活,於是請了長假,進入雷諾汽車的工廠工作,以銑床工人的身分工作了一年,從未透露她的來歷。她在工人居住的街區租了一個房間,只以工廠微薄薪資換取的糧食過活。這場體驗因她患上胸膜炎而告終。西班牙內戰爆發時,她加入紅軍陣營[9],但她堅持不使用武器,以管理員而非戰士的身分活動。但她不小心燙傷雙腳,因此被送回法國。她和父母感情很好,而她這些瘋狂的壯烈行為深深折磨他們,在這類戲劇化事件當中,她的雙親一如往常細心照料她。任何不純之物都無法將她的生命留在這俗世,但她父母的照料,肯定已使她的人生較晚面臨終局。「這是卡拉馬助夫兄弟們自他們人性低劣處汲取的力量」,這力量將他們留在世間,奇異的是,她沒有這股力量……
談論西蒙.韋伊在一九四?年至一九四四年法國分裂期間採取的態度之前,我必須指出,若用一時的政治局勢來詮釋她筆下這些亙古永久、超越世代的文字內容,並將她的作品與黨派鬥爭混為一談,那將有辱她的名譽。任何黨派或社會意識形態,都無權用她來圖利自己。她對人民的愛、她對強權的恨,並不足以將她劃入左派;她對進步發展的否定、對傳統的崇敬,也不足以將她劃入右派。儘管她以全副熱情投身政治,但她並未將某個思想、國族或階級作為偶像來崇拜;她知道,社會關係是最能代表相對關係與惡的領域(她寫道:靜觀社會關係,其淨化效果和避世同樣有效,所以我長期近距離接觸政治是對的),如此說來,一個超自然的心靈,其責任並非盲目信奉某個政黨,而是在失敗者與受迫害者的身邊,不斷嘗試重建平衡。正因如此,儘管西蒙.韋伊厭惡共產主義,她仍渴望在德軍屠殺俄軍時前往蘇聯。在她對於社會與政治行動的見解中,這樣的平衡概念極為重要:「若我們知曉社會的傾斜與不平衡源於何處,就必須在天秤較輕的那一邊,盡己所能添加砝碼。即使該砝碼為惡,若是出於上述動機使用它,或許終能不被玷汙。但我們必須對平衡有所設想,並必須像正義女神一樣,隨時準備逃離勝利陣營,站到另一邊去。」
由於這樣的理念,自停戰之日起,她便加入我們如今廣泛稱為抵抗運動的、匯聚許多不同族群與目標的陣營。赴美之前,她與法國國家警察起了糾紛,若當時她留在慘遭蓋世太保劫掠的法國,那她的命運可想而知。一抵達美國,她就申請加入抵抗軍。她於一九四二年十一月前往倫敦,在莫里斯.舒曼(Maurice Schumann)[10]的團隊工作了一陣子。由於無法置身於和當時的法國人一樣的險境,她於是決定,至少要和佔領區的法國人一樣忍受糧食不足,她嚴格規定自己只能吃和法國人的配給等量的食物。這樣的飲食方式,很快就損害她已經岌岌可危的健康,她不得不住院。醫院對她的特別照料,使她痛苦萬分。在我家時,我已察覺她性格中的這項特點:她痛恨享有特權。所有試圖協助她過得比一般人更好的關懷,她都會以極端的方式躲避。唯有置身於社會的最底層,和貧苦不幸的百姓共處,她才感到心安。她被送至鄉間,重見大自然使她欣喜,之後她便斷了氣。關於她的臨終細節,我一無所知。「臨終,」她曾這樣說,「是最後的黑夜,連完美之人都需要這樣的時刻,才能達到絕對的純粹。為了達到這一點,臨終時刻應當苦澀。」我斗膽認為,她的一生已足夠艱苦,因此得以享有安詳辭世的恩典。
(節錄自本書序文,為法國哲學家古斯塔夫.蒂邦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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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譯註:萊昂.布盧瓦(Leon Bloy,1846-1917),法國小說家、評論家。
[2]?譯註:《奧義書》(Upani?ad),與《吠陀經》及《薄伽梵歌》並列印度三大聖典,探討哲學、冥想以及世界的本質。印度現存的奧義書多達兩百多種,現代研究者通常認為,與吠陀時代末期的思想密切相關的奧義書有十三種。
[3]?譯註:聖十字若望(Saint Jean de la Croix,1542-1591),西班牙神秘學家、加爾默羅會修士和神父,反宗教改革的主要人物。
[4]?編註:讓.拉辛(Jean-Baptiste Racine,1639-1699),法國劇作家。
[5]?譯註:保羅.瓦勒里(Paul Valery,1871-1945),法國作家、詩人、哲學家,法國象徵主義後期代表人物。
[6]?譯註:匈牙利猶太裔英國作家阿瑟.庫斯勒(Arthur Koestler,1905-1983)將西班牙內戰的親身經歷寫成自傳作品,於一九三七年出版《西班牙遺囑》(Spanish Testament);本書後半部於一九四二年單獨成書,書名為《與死亡對話》(Dialogue with Death),法文譯本之法文書名仍維持原書名(Un testament espagnol)。
[7]?編註:皮耶.高乃依(Pierre Corneille,1606-1684),法國劇作家,十七世紀法國古典主義悲劇的奠基者。
[8]?譯註:阿蘭(Alain,1868-1951),本名埃米爾-奧古斯特.沙爾捷(Emile-Auguste Chartier),法國哲學家,被喻為「現代蘇格拉底」。
[9]?譯註:即西班牙共和軍,又稱「人民軍」。
[10]?譯註:莫里斯.舒曼(Maurice Schumann,1911-1998),法國政治家、作家,於二戰抵抗運動期間擔任流亡政府「自由法國」(France Libre)發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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