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以最柔軟的心，走最堅實的路�蔡榮婷

[推薦序] 茶熟香溫且自看�羅文玲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皮肉骨髓，廓然無聖

畸形

花與微笑

言語．道斷

石頭之死

一放再放三放

生命無法事先演練

因為細水長流所以才能截斷眾流

要偷就偷心中的明月

不熬夜的幸福

將心開放給雲天青空

劈佛破冰

斬了貓，斬不了迷執

佛與牛糞

悟境之後的悟境

屁是小小的一陣風

酒令裡的禪機

一絲不掛卻煙霧四起

雛菊的尊嚴

心是活的

萬法歸一．一歸何處

各人吃飯各人飽

通過地獄看天堂

隨聲逐色，何時了結？

悟境是一條虛線

水到渠成，春來花開

以生命的溫熱回應生命

聽到鐘聲就披起袈裟

緣木求魚何如推窗問月

風到哪裡，我到哪裡

你在你該在的位置嗎？

找到一根絲繩

花在舊時紅處紅

是誰綁住了你？

沉默裡自有鐘鳴鼓應

衝破關鎖，山河萬朵

活轉轉活

真的飛過去了嗎？

斷臂立雪

做人太難，不如為僧

一字五百世

曬曬腦海裡的觀念吧！

超越兩極，隨它枯榮

你會堅持竹子是綠色的嗎？

不行，居大不易

想過母親的性別嗎？

千峰頂上老僧閒

何處沒有突然而來的一聲「鏗」

心與心的對話



〔新版後記〕

天上白雲未必是山裡清泉

新版後記



天上白雲未必是山裡清泉



　　細水長流的流，幾曾妨害截斷眾流的流。



　　髮夾彎後的視野，不一定要回頭修飾直線前的視野。



　　新版《禪林覓花》與《禪花釀蜜》編排整裝完畢，編與寫將近兩百本書籍的我仍然掩不住興奮，我將這兩?書，歸之為〔禪〕文化散文，因為她的前身《禪與心的對話》（九歌，一九九五）與《詩話禪》（健行，二○○三），原書中都有禪字，都以生活裡的情緒去叩訪禪宗公案，以文學的語言去推演禪意中非理性、也非「非理性」的思維，其中的悅樂比起詩又更難以蠡測與傳述，而我竟然在三十年前，未在詩創作技藝上多所翻滾之初，就已走上自我琢磨、沉思、辯詰、棒斥的路，徘迴如許。



　　農村長大，孩提時代的我，白天忙著灑掃稻埕上下，招呼雞鴨鵝，尤其是食量驚人的豬，夜涼時才能放心躺在門口草蓆上，隔著蓆蓐與田土同呼吸，大口喝大人喝的茶，聽大人閒話大小事，或者自個兒望著雲天，想著章回小說裡的星宿與人間的遷移，北斗、文曲，牛郎與織女。那時，世間法與神話之間互通訊息，不知什麼叫距離！



　　後來，神祕學莫名向我靠近，一位行走鄉里的相士經過秀才三合院，類近自言自語：「龍邊出賢人，可惜可惜，一生吃菜命。」爸爸就在厝角頭劈柴，也沒跟他交談，卻將這兩句話轉述給我，沒添任何油醋。從此我堅信我會是賢人（其實應該說從此我立志要成為賢人），只是嘀咕著：吃菜命是和尚命嗎？是清風明月的一生？這一生就著青菜、就著青燈？嘀咕好久也未得正解。上了大學，我自動選修哲學系的課程，人生哲學之後繼續探索「禪宗概要」，身材瘦小矯健的南老師，不停地說著《景德傳燈錄》、《六祖壇經》、禪宗公案，帶著釘製的三角形板子反扣在傾斜十五度的講桌上，桌面平整了，他一躍而上，盤腿禪坐，怡然示範調息，或者繼續追蹤還未解密的歷史公案，引逗著我們思考生命，此後，我向著神祕學靠近……



　　很多禪學者這樣說：禪是運水與搬柴的日常，生機活潑的對話，我從故事裡確實這樣認知；禪是普遍的存在，禪是內外的諧和，禪是內心的自在、自如、自適，禪書上如此描繪禪悟的境界。禪的定義如此開放又開闊，正適合文學的擬喻系統加入，「禪，如山中的清泉，可以洗滌我們心靈上的塵埃；如天上的白雲，可以讓我們悠遊法界，任性逍遙。」星雲大師在《人間佛教語錄》上?（頁十八）選擇了可以相互通流循環的水和雲為喻，雲水意象原來就是大自然中從小親近、親愛的意象，天上、地上可以交替，人體、天體可以輪換，如風一般周流，我喜歡這樣的喻詞，彷彿經由喝茶、觀雲可以濾淨煩憂、塵垢，還我無價的明珠。



　　禪像什麼？星雲大師在同一本語錄的中?（頁二十八）更開放給天地間的十二種物事（同時也出現在《六祖壇經講話》）：

　　禪如一張薄紙，擣破即空；禪如空手拳頭，手鬆即了；

　　禪如空中雲霧，一掃即空；禪如三冬冰凍，一熱即溶；

　　禪如大地黑暗，日出即明；禪如真相不明，一疑即悟；

　　禪如鏡上灰塵，抹淨即見；禪如芭蕉中心，剝了即無；

　　禪如春天花朵，風吹即謝；禪如柴中火星，一撥即熄；

　　禪如眾生妄想，一明即了；禪如無迷無悟，證者了知。…



　　在這十二項喻詞裡，他使用了三次空，三次了，三次明，顯示著「禪→悟」的俐落，「即」與「頓」的爽朗。



　　禪學不等於禪，但是我們究竟在「學」的路上。學之後才有覺，學是知識的獲取與累積，「覺」是三次空、三次了、三次明之後的智慧。



　　有人能談禪境，有人喜歡說禪意、禪味，有人逗留在禪喜和禪趣裡，我是在禪的脈絡裡學習改變思維，諸如「山裡清泉何嘗不是天上的白雲，天上白雲未必是山裡的清泉。」「細水長流的流，幾曾妨害截斷眾流的流。」「髮夾彎後的視野，不一定要回頭修飾直線前的視野。」



　　不變的是──流動的禪的思維。我們繼續。



　　說不定也將我們帶離了「吃菜命」的內涵與食玉炊桂的兩相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