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很多人都認為《紅樓夢》是中國最偉大的古典小說,當然紅學也是中國文學中的顯學,研究者眾多,有諸多派別。我雖承乏在世新中文系講授古典小說多年,卻始終不敢踏入研究《紅樓夢》的大門,因為要讀的文獻資料浩如瀚海,如何才能走出一條明晰的路徑呢?
均珈學妹在這方面就比我勇敢多了,她的碩士論文是《紅樓夢子弟書研究》,不僅要研究《紅樓夢》,還得研究子弟書。她念博士班時又更進一步,把跟《紅樓夢》有關的清代戲曲、俗曲做了整體的梳理,實在是令人欽佩!
現在《紅樓夢本事衍生之清代戲曲、俗曲研究》即將由蘭臺出版社付梓,這是對均珈學術成就的肯定。忝為同師門的學姊,在拜讀均珈這本大作後,似乎也該說幾句話。
《紅樓夢》既是偉大的古典小說,是否就該人手一冊、大家必讀呢?到底是哪些人在讀《紅樓夢》呢?誠如均珈在書中所說,清代一般農村子弟、市井小民多屬文盲,能買得起一本《紅樓夢》,能讀得懂《紅樓夢》的人很少,但知道《紅樓夢》故事內容,認識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等的人卻很多。這就不得不歸功於戲曲與俗曲的力量了,是那些和《紅樓夢》相關的戲曲、俗曲把《紅樓夢》的情節與人物傳播給廣大的群眾,即使沒讀過《紅樓夢》小說的人也能對《紅樓夢》中的故事瞭如指掌,對其中的人物如數家珍。
均珈在書中先用一章篇幅詳述《紅樓夢》的時代背景和流傳軌跡,讓讀者對《紅樓夢》小說的思想內容、流傳和改編有所認識,然後再論述《紅樓夢》衍生的戲曲和俗曲,這做法很像一位循循善誘的教師把學生一步步引進學術的殿堂。
對清代與《紅樓夢》相關的戲曲和俗曲,本書都做了分類、結構內涵及特色的分析,最後再論其藝術特徵和價值兩方面的成果。從章節安排就可以看出均珈思慮縝密、治學嚴謹之一斑。
閱讀此書時,可充分感受到這些戲曲、俗曲作者對《紅樓夢》的熱愛,他們不是隨隨便便就下筆創作,而是經過仔細採擇再做進一步的處理。均珈整理出戲曲題材有男女之情、家庭親情、世態人情等六種,其中「姽嫿將軍」並非《紅樓夢》情節的主線,只是賈政用來考核子弟詩作的題材,竟被楊恩壽這位落魄舉人拿來大作文章,可說是慧眼獨具。另有兩部戲曲是夫妻共同的作品:《十二釵傳奇》是由朱鳳森和妻子姚氏合作完成。《絳蘅秋》是吳蘭徵撰作未完,他的夫婿俞用濟補作〈珠沉〉、〈瑛弔〉等折才完整。足見這兩對夫妻鶼鰈情深,也都是《紅樓夢》的愛好者。
俗曲除了鼓詞子弟書,還有彈詞和雜曲,它們的題材雖也不外乎愛情、親情和人情,但愛情占了最大宗。有趣的是,有人對小說《紅樓夢》原本的安排不滿,竟另起爐灶,因而創作了新增或補恨的情節,如讓劉姥姥為薛寶釵接生娃兒,或使林黛玉復活與賈寶玉團圓。乍看實在匪夷所思,但仔細一想:說不定這也是不少人心裡期盼的呢。
這些戲曲和俗曲的作者他們以《紅樓夢》為素材再創作,除了對小說《紅樓夢》的流傳有功,同時也展現他們各自的巧思和用心。這些地方均珈都仔細地分析出來,值得讀者細細體會。
均珈與我志趣相投,在曾永義老師的課堂上逐漸熟稔,私下也時常切磋或相約看戲。她每有論文發表,我常是最早看到的讀者或應邀擔任特約討論人。所以我深知她治學穩健,屬穩紮穩打、深耕不懈型的學者。現在她這本巨作即將問世,我當然很樂意推薦給諸位!
丁肇琴 於景美溪畔
二?二五年七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