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二樓書店 > 普拉絲的遺書

【推薦序一】

讓生命的陰影餵養的敘事

�須文蔚（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文學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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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妳〈普拉絲的遺書〉時，我猜想妳想向葉紅致敬，把希薇亞．普拉斯（Sylvia Plath）身影描述出來，疊合在臺灣一位女詩人身上。而在葉紅生命最燦爛的時光中，是那麼熱情、友善與充滿關懷的，或許是妳沒能趕上的美好時光？記得她好幾次約我到耕莘寫作班演講，每每在演講後，會到我家中和我分享學員的心得，邀我在她的出版社出書，更有一兩次聊到半夜，我和太太載她回新店，一路還是討論著好多有趣的話題。但是終究她讓生命的陰影吞噬，妳的文字，抓住了讀者總會受到憂鬱的困擾，就此捲入妳的生命河流中，看見那些漩渦，聽見那些瘖啞的聲響。我想，或許這就是詩之所以為詩的魔力吧！

作為你的指導老師，我並不能從有限的談話，認識妳的成長背景。我只知道，這些年妳的路走得並不容易。從碩士班畢業，繼續往博士班深造，同時還要修習教育學程，這已是學業上沉重的負擔。偏偏生活從來不曾對誰特別寬厚。我知道妳總是有很多的工作，家教班、實習老師，奔波於不同的地方，甚至跑醫院，那些瑣碎卻耗竭心神的生活壓力，如同一張密實的網，試圖將妳困在現實的泥淖裡。然而，即便在如此繁忙、甚至可以說是狼狽的生活縫隙中，妳卻始終堅持著，堅持料理好自己的生活，堅持發表論文，更重要的是，妳堅持寫詩，持續創作，甚至積極參加文學獎。這一切都讓我深切地感受到，詩對妳的生命而言，是多麼鄭重，多麼不可或缺的存在。

一個青年詩人能夠在生命的種種重壓之下，依然保有那份對文字的熱情與執著，本身就是一種難得的勇氣與韌性。妳沒有被現實壓垮，反而將生活的艱辛與生命的創痛，轉化為詩句中那股冷冽卻熾熱的力量。寫詩這件事，對妳而言，從來不是輕描淡寫的愛好，而是以生命相搏的鄭重承諾。

那麼，詩對妳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呢？是與死者的對話嗎？妳的詩集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關於親人的亡故與追憶。〈魚釣起我的父親〉和〈將名字寫於水上〉兩首詩，細膩地描寫了父親的生平與溺斃，以及父親的死亡如何讓妳成為「無父之人」。〈重如泰山〉則是直接獻給母親的詩，從在母體內的連結寫到母親因病消瘦、離世與火化，再到捧起骨灰時感受到那「重如泰山」的分量。這些詩句中，都流露出對亡故親人深刻的情感與難以言喻的追憶。妳在詩中與他們對話，彷彿試圖跨越生死的界線，填補心中因失去而留下的巨大缺憾。父親悲慘的童年，母親罹患癌症的過程，那些來不及說的話，那些無法釋懷的情感，都在詩裡得到了傾訴與安頓。寫這些詩，或許就像妳在〈其他的遺漏者〉中那樣，在母親節這樣充滿歡樂卻讓妳感到「遺漏」的時刻，透過重複母親生前的行為（熬湯）來尋求慰藉，只不過這份慰藉，是能在文字中尋求。

詩的意義，是否也在於妳與其他生命產生連結與對照？妳選擇向普拉絲致敬，寫下〈普拉絲的遺書〉。普拉絲的一生充滿痛苦悲傷，才華洋溢卻在婚姻與母職的「雙份勞動」中感到才能被限制，最終以自盡結束生命。妳透過描寫她的經歷，反思女性在愛情、婚姻、社會期待與個人才華之間的掙扎，視死亡為一種「抵抗或自我奪回的方式」。妳將普拉絲的「墓碑」視為「獎盃」，用她的死亡活成「最驕傲的紅花」，這種跨越時空的對比與認同，顯示妳在她的故事中看見了某些與自身相似的困境或感受。特別是贏得「葉紅女性詩獎」時，妳在得獎感言中提到葉紅與普拉絲的連結，以及普拉絲如何「拉著我的手，走過二十世紀的女性困厄，走過二十一世紀初期，葉紅在上海摔碎的鐘形罩」，這更明確地點出妳透過普拉絲找到了某種精神上的連結與力量，從而「重新出世」。詩在這裡，不僅是記錄普拉絲的生平，更是妳藉由她的故事，映照、理解並處理自身所面對的議題。

詩的意義，是否也擴展到對更廣泛的社會和人性的觀察？妳的詩作核心雖然被評價為「談情說愛」和個人的「感念抒情」，並且瀰漫著「悲傷、愁苦、落寞」的基調。然而，妳的取材並非僅限於個人經驗。在描寫父親的詩中，提到了「七股的河渠旁」和「臺南佳里的香蕉樹下」，這些南臺灣的地理意象，雖然主要是承載個人的家族悲劇，但也將詩的場景根植於一片特定的土地。此外，妳的詩也觸及了一些社會議題，例如〈素媛〉，直接取材於韓國真實的兒童性侵案件，深刻地描寫了受害者遭受創傷後身心俱裂的狀態。雖然不是直接描寫臺灣社會底層或辛苦人的生活，但透過這些詩，妳展現了對人類痛苦、社會不公與創傷後遺的關切。詩歌在這裡回應了「詩言志」的傳統，盛載妳介入社會的觀察與呼籲，即便這些觀察，常常伴隨著巨大的疼痛與無力感。或許，妳的詩更像是從個人的痛苦出發，呼籲讀者看見並映照出更廣泛的人性困境，也期待把光照進社會角落。

妳的詩作在形式上，一個顯著的特點是「敘事」的開展。許多詩的篇幅較長，甚至超過四、五十行，〈不要問我與活著有關的問題〉更長達一百七十多行，這與當前詩壇偏好輕薄短小的風格不同，展現了妳「走自己的路」的個人堅持。這種偏向敘事的手法，讓妳的學養得以透過典故開展。妳代言了許多著名的歷史人物，如楊貴妃與梵谷；或是小說與影視人物，如趙徽柔、惠英、素媛、莎曼珊等來進行創作。這讓妳可以「戴上不同的面具」，透過他人的故事來訴說自己的感受，或是藉由他們的人生來探討更普遍的議題。例如，藉由普拉絲的故事探討女性主體與壓抑；藉由梵谷的經歷描寫藝術家的孤獨與痛苦；藉由楊貴妃的殞落反思盛世的傾覆；藉由金庸人物探討情感的難關；藉由韓國電影人物描寫命運的錯位與社會的創傷。這種方式，讓妳的詩歌層次更豐富，也讓讀者可以在這些熟悉的人物或故事中找到共鳴，進而理解妳所要傳達的情感與思考。

或許急於敘事性的開展，也帶來了敘事如何與抒情更好地融合的問題？這是從浪漫主義詩學中，就留下的一個好問題：敘事如何抒情？寫實或傳達歷史意識卻不流於細節？妳在詩中運用了許多意象和比喻來承載情感，例如〈普拉絲的遺書〉中的「煤氣是最輕盈的羊水」、〈重如泰山〉中的「癌細胞像我一樣無情無義」、〈將名字寫於水上〉中的「如一隻被釘入琥珀的……螞蟻，吾父」。這些都是非常有力且具個人風格的抒情表達。但在一些篇幅較長的敘事詩中，故事性或情節的描述佔比較重，有時會讓抒情的密度被稀釋，或是情感的重量被分散。敘事固然能提供背景與細節，讓讀者進入特定的情境，但詩的精髓往往在於那些高度濃縮、觸動人心的意象與句子。如何在敘事推進的同時，維持詩句的張力與抒情力量，這或許是妳要持續推敲之處。

一旦戴上人物的面具，以獨白的形式傳達強烈的情緒，是否一定要動用「散文的敘述」？或是可以改由「戲劇的獨白」？這在當代臺灣的現代詩中，如何保有抒情、情感與動人的動機，又保有詩歌獨有的含蓄與凝練，這時候「節制為美」，你千萬要放在未來詩的創作中，細細體會：如何讓敘事成為織就意象與情感的線索，而不是傾訴情感的全部文句。

在一些敘事較為複雜的詩中，有時場景或視角的轉換較多，雖然這豐富了故事，但也可能讓讀者感到些許旁枝蔓延。例如，在描寫普拉絲的詩中，雖然主體是普拉絲，但也偶爾插入了妳的視角或感受。在一些長篇組詩中，不同部分之間的銜接，或者單一詩內部場景的切換，如果能夠更加聚焦或過渡更為精準，或許能讓情感的積累與爆發更加集中有力。思考如何讓敘事線條更為單一，找到一個關鍵的時空，將豐富的意象和情感更緊密地圍繞著一個核心場景或情感狀態展開，這也許能讓詩的力量更為凝聚。

對一個創作者而言，「做自己」既是簡單的目標，也是最艱難的道路。妳引用了「活不過夏宇，死不過顧城�我只能做我自己，並且選擇」，這是一種對自我的定位，也是一種對創作道路艱辛的體認。妳沒有迴避生命的悲傷與痛苦，那些「斑斑的血淚」都化為了妳詩句中的養分，也會是妳的秘密武器。

《普拉絲的遺書》是妳這段生命歷程的結晶，感謝妳沒有因為生活的重壓而放棄，沒有因為內心的創傷而沉默。請繼續寫下去，繼續用妳獨特的眼睛觀察世界，用妳真摯的心靈感受生命，相信在漫漫詩路上，妳讓生命的陰影餵養的敘事，會描繪出其他詩人沒見過的風景。

【推薦序二】

吟唱，以生命的悲喜—《普拉絲的遺書》

�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教授??????? 林于弘（詩人方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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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以創作取得碩士學位後，楊敏夷繼續在學術與創作的道路駢行並進，除了不斷地寫作參賽，在學術上她也不斷精進，如今也是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博士候選人，此外更修習中等教育學程，而在如此繁忙的生活與課業學習中，仍能交出這一份嶄新的創作成績，著實展現她對文學志業的勇氣和堅持。

《普拉絲的遺書》是繼2018年《迷藏詩》後，楊敏夷第二本正式出版的詩集，且獲得2025年「臺北市文化局出版補助」的肯定，因此便讓我們有更高的憧憬與期待。詩集由「自畫像」始，歷「家族拼圖」、「潮來有信」、「時間的裂紋」至「生命的極大可能」共五輯。每輯皆錄詩十首，合計五十首，如此的數量，應是作者精心設想的安排，而在披沙揀金的取捨後，留下的應該都是具有特色和質量的近年精華。

輯一「自畫像」除了分別致敬普拉絲與梵谷等名人外，作品多集中在物象託喻，顯現自我內心的投射及剖析。其中與書名同題的〈普拉絲的遺書〉曾獲得第十四屆「葉紅女性詩獎」。評審尹玲指出：「〈普拉絲的遺書〉以美國著名女性詩人普拉絲的一生作為主題，闡述其痛苦悲傷的三十年歲月的重要關鍵情節：才華洋溢、風采迷人，八歲喪父，二十四歲與英國桂冠詩人泰德．休斯結婚後，遭受家暴與丈夫外遇，未滿三十一歲以煤氣自盡。作者在詩中有特別強調普拉絲的特殊才華、其主體性及在詩壇上的重要性，雖有些語言文字較似以散文敘述普拉絲的生平，……，然以針對『文學家』和『女性自我主體意識』來說，此詩還是值得鼓勵的。」就此輯內容來看，作者寫人寫物的描繪評述，其實也是跨越時空的對比認同，因此「我的墓碑，即是獎盃�我用死亡活成一朵最驕傲的紅花�再也不做任何人的綠葉」作者以無限才華與年輕生命鑄造一面自傲的榮耀，如此嘔心泣血不知能感動多少知音，然而創作本就是孤寂與陌生的無盡探險，多少人接踵而來，多少人前仆後繼，方能不斷點燃這一爐熾烈的藝術火焰。

輯二「家族拼圖」則以自己和親人為主要刻劃對象，其中對亡故者的追憶緬懷尤為大宗，也是作者投注情感與展現筆力的聚焦所在。如〈魚釣起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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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股的河渠旁，芒草是引魂幡撥動水光

地藏王菩薩！沉默不是金啊沉默是我的罪

我的爸爸掉進水裡了，為什麼沒有人救他？

父親沉沒又浮上來變成沉默的骨灰罈

就在農曆七月鬼門開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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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點明父親意外身故的地點、時間及過程緣由，而為使情緒能直接傳達，甚至不惜使用散文化的敘述，以承載悲傷沉重的思緒。至於寫給因車禍早亡堂妹的〈沈沒之書〉，也有類似的描繪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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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發自己

如同面容上易自乾的淚

證明悲傷

也有消失的可能性

悲劇通常很短

一次捧心

無比成功的捧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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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亡詩」自古以來便不少見，然在過於親近的情感表達如何掌握拿捏，向來是此類作品最難完善之處，夾於揚隱的兩難，也是考驗書寫者功力的關鍵所在。

輯三「潮來有信」偏重於「物」與「情」的對應，如蓮荷、樹、光、雪、回頭草……，皆為作者有所寄寓的取材，其中〈樹猶如此〉三篇連作更展現敘事的趣味。〈之一〉云：「我愛上了一棵樹�他不愛說話�我只好每天對他說話�喃喃自語�等他偶爾搖幾片葉子�給我」這樣的內容安排，和席慕蓉〈一棵開花的樹〉頗見異曲同工之妙。〈之二〉則是：「你堅持扎根在地�任我以河的姿態流過�最終成為最浩瀚的海�卻為一棵樹，甘願�用一生之漫漫�去環抱你的島」此處寫的是「流水有意樹無情」，縱然河水匯聚成海，也無法撼動樹對「堅持扎根在地」的意志，彷如胡適的〈夢與詩〉末節：「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詩，�正如我不能做你的夢。」所言的無奈慨嘆。〈之三〉的總結則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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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猶如此如此健康

願你無限無涯恆常的蒼綠

迢遙綿長我的想念像雨絲

這就是雲

今生今世旅行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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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雖然沒有如預期的著落，但也未必一定要踏上玉石俱焚的不歸路，轉念視他人的幸福為自己的幸福，坦然祝願他健康、蒼綠，而以綿長的想念相伴，也是另一種完美的成全。畢竟「這就是雲�今生今世旅行的意義」，所以雲淡風輕地看開看透，也是一種成長修煉的歷程。

輯四「時間的裂紋」轉向時間與地景的鋪排，其中〈那場雨來得太遲〉及〈枝蔓人生〉則是相對罕見的組詩，但多數作品仍是以抒情為主軸，〈五二零〉是對愛情的諧音隱喻及憧憬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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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或者其他

當年墊著小小腳尖張望的存在

此刻擁有全部言說的意義

你曾童年獨行的路

一早內定由我來追尋覆踏

風化歸零的幼獸蹄痕

在我覆印時

隱隱而現

某種成人成雙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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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爬臉〉則是對愛戀失落後的醒悟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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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被甜味吸引

回到原點

芳香紅潤的一個吻

卻掉入咬嚙與蛇的無限深淵

綿長的墮落與腐蝕

再也看不見

看不見黑白分明的

受傷的盈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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輯五「生命的極大可能」則有較多敘事長篇，〈大唐盛世的掉落事件〉是對歷史的檢證省思，也顯現作者對楊貴妃承擔罪名的不甘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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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很輕

重的是大唐盛世

在馬嵬驛，我們一起掉落

最美好的時代，在這裡結束

連馬都不願意再走了

而我模仿你擱下我

割下一縷青絲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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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末以「大唐盛世已結束�遺下，白樂天的一首�長恨歌，詩不解恨�只記錄盛世掉落的過程�總計八百四十個字的�極樂燦爛」。此外，系列批判詩作也接續不斷，〈情關〉以金庸武俠小說為本，〈孤城閉〉寫小說改編戲劇，〈雛菊〉和〈素媛〉則是韓國電影承繼，至於〈蜜蜂〉及〈不要問我與活著有關的問題〉同為組詩設計，後者更可以看出致敬楊牧〈有人問我公理與正義的問題〉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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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到達我的身體最深的地方

而我也到達海底最深的地方

你在那裡，被我看見

脫離你的狐群狗黨一個人存在

孤獨發光，如一枚海星

親眼看見我從天上墜落

死成一顆最冷僻的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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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整體形式而言，《普拉絲的遺書》在作品上都是採分行分段的設計，但段落行數落差頗大，少見格律化建構，組詩只有四首，比例相對較低。不過就詩作行數統計，五十首詩作中，僅有三首低於二十行，超過四、五十行者比比皆是，〈不要問我與活著有關的問題〉更超過一百七十行，這和時下偏向輕薄短小的詩風相比，顯然是有「走自己的路」的個人認同。

若從詩作內容來看，「談情說愛」是全書核心精神所在，雖也有部份批判現實社會的意見，但主體仍是聚焦在個人的感念抒情，惟悲傷愁苦落寞的負面情緒始終瀰漫，詩作多流露冷冽失意的調性。然而這些深刻挖掘的生命歷程，相對也是作者在詩壇所能標誌的重要亮點。

「活不過夏宇，死不過顧城�我只能做我自己，並且選擇」，對每一個燃燒生命的創作者來說，「做自己」是最簡單也最艱難的選擇。詩可以嘔心泣血，也可以天真浪漫；詩可以幸福溫暖，也可以思索批判。在詩人堅決的定位中，聆聽那些不斷碰壁的回聲，總有斑斑的血淚揮灑。在漫漫無邊的文學場域，撿拾或拋棄絕非是幸與不幸的單純是非，這一路追尋的旅途固然需要繆思真情眷顧，然而在現實和夢想的真假拉扯中，更需要時刻分秒所不能絲毫懈怠的敏覺與警醒，鼓動那一顆生死無悔的怦然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