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將介紹參與觀察法的基本原則及技巧。它是為沒有此方法之背景或經驗的學生、專業人員、學術人員以及學者而設計。利用本書中的資料,你便可以著手進行參與觀察研究。本書誠摯邀請您參與熟悉和實行參與觀察法的行列。
參與觀察法有許多不同的概念。從實證主義的角度來看──認為人文研究必須與自然科學,如物理學,採用一致方法論的觀點──參與觀察法有時被認為是不科學的(Easthope, 1971)。然而,就實證主義的觀點而言,參與觀察法更常被認為是一種在探索性及描述性科學研究的初期相當有用的工具(Lazarsfeld, 1972; Babbie, 1986)。由參與觀察法所導出的屬性描述,常被用來建立檢驗、歸納及假設等概念。這些概念在經過進一步的試驗後,可以用來建立解釋性的理論。因此,簡言之,從實證主義的角度來看,參與觀察法只是一種特殊形式的觀察,一種蒐集資料的獨特方法,對建立解釋性理論的最終科學目標而言,沒有任何其他用處。
有時,對這種方法論較為熱衷的擁護者便接受這樣狹隘的概念,認為參與觀察法便是一種資料蒐集。不然,就是不斷企圖在參與觀察法和人文研究的實證主義觀點之間,尋找協調的可能性。舉例來說,參與觀察法便曾被認為可用於檢驗概念、試驗假設及╱或建構因果規律(McCall, 1978; Lofland & Lofland, 1984)。然而,在一般情形下,參與觀察法卻被視為一種迥異於自然科學方法的方法論,特別適用於人類存在的特異性質。儘管和其他研究方法相較,參與觀察法並沒有任何「不科學」的地方,它卻形成了一種人文主義的方法論──這是從科學走到人文研究獨特課題時的必要性調整(Bruyn, 1966; Johnson, 1975; Douglas, 1976)。近來,一些人種誌研究者便將參與觀察法在科學定位方面的爭論,視為參與觀察研究史的前現代階段(premodern phase)(Denzin, forthcoming; Clifford & Marcus, 1986; Rabinow, 1977; Van Maanen, 1983)。
然而,我們對參與觀察法之人文主義方法論所確切涉及的部分,並不全然清楚。造成此種情形的原因至少有二。第一,參與觀察法的實行者拒絕整理出明確的步驟和技術。參與觀察法的實施,一直被視為充滿藝術性質,不適合以線性或機械性的形式介紹。有意學習參與觀察法的人,一直都被鼓勵成為某位大師級工作者的門徒,閱讀此種方法的經典研究案例,再進入田野研究,由經驗中直接學習(Wax, 1971)。對許多狂熱的實行家來說,參與觀察法是一種藝術形式,而且,幾近一種已成為口述傳統的生活方式。第二,就算是以教科書的形式介紹參與觀察法,對其進行明確的討論時,每位作者所強調的特徵仍相當分歧。各式範疇,像是圈內人的意義世界、日常生活的自然環境、進入研究環境、發展關係、培養資料提供者、參與、觀察、不同形式的資料蒐集、發現與歸納的邏輯推衍、釋義性理論的建立等等,都分別受到選擇性和差異性的處理(Hinkle & Hinkle, 1954; Lindeman, 1923; Palmer, 1928; Webb & Webb, 1932; Junker, 1960; McCall & Simmons, 1969; Lofland, 1971; Schatzman & Strauss, 1973; Spradley, 1980; Hammersley & Atkinson, 1983)。
為建立一套參與觀察法的概念,並在本書中進行介紹,我必須先作一些決定和讓步。對我來說,參與觀察法一直是我生活中的第一要務(如果它還不是一種生活方式的話),也是我社會地位的一項重要成分。然而,你並不一定得和我一樣,才可以適當地使用參與觀察法,並由此獲得益處。
所有的科學探索都不免涉及許多非理性、超科學的因素,同時,依賴人為的判斷、決定及技巧(Watson, 1968; Cicourel, 1964, 1968, 1974; Garfinkel, 1967; Knorr-Cetina & Mulkay, 1983)。對參與觀察法來說,情況特別是如此。因為,參與觀察法的實施,基本上便有賴研究者熟練調適日常生活現實情境的能力(Johnson, 1975, 1977)。有些人,部分因為他們易與他人產生互動並建立關係的能力,和其他沒有這種能力的人相較,可以更輕易地使用參與觀察法。基於同樣的原因,有些人也可以成為較好的參與觀察者。
參與觀察法的邏輯是非線性的。研究者需要運用大量不同的技巧,進行判斷,還要具備創造力,才可以實施參與觀察法。同時,許多不同的非理性因素也影響到大部分實際研究的範疇(Johnson, 1975; Douglas, 1976; Reimer, 1977)。我們不能只用一系列高度機械性的步驟說明參與觀察法,讓任何人在遵循這樣的步驟進行之時,便能毫無例外地完成合格的參與觀察研究。然而,這也不是說,參與觀察法完全不能,或是不該以一種直接而完整的實施模式呈現。我們在這裡所發展出的參與觀察概念,以明確的態度,看待這些影響研究者或是研究本身的非理性因素。我們向所有的工作者提出警告,並且,鼓勵他們公開而誠實地說明這些影響,特別是在提出研究發現時。同樣的,我們也意識到參與觀察法需具備人際關係手腕的特質。因此,我們也鼓勵工作者培養適當的人際關係技巧及相關能力,以在田野研究中,使用敏感和創意的判斷來思考及行動。
科學的實證主義和人文主義兩方面的概念,一直無法獲得整合。本系列叢書的編輯希望我對參與觀察法提出一些較為普遍、較具一般性的概念。因此,我低調處理了參與觀察法和實證主義方法論的爭議,只強調參與觀察法的特徵而不進行比較。我們並不能阻止讀者將參與觀察當作一種純粹蒐集資料的方法,用於其他理論和研究的實證主義概念中。這樣的使用方式,並無法讓參與觀察法發揮它全部的力量。但是,就算你真的這麼做,也不會產生不良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