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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形畢露:從猩猩看人類的權力、暴力、愛與性

猿形畢露:從猩猩看人類的權力、暴力、愛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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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於1個工作天內出貨
9789861732985
法蘭斯.德瓦爾
麥田
2007年9月30日
113.00  元
HK$ 96.05  







* 叢書系列:Renew
* 規格:平裝 / 320頁 / 14.8*21 cm / 普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Renew


自然科普 > 動物/植物 > 圖鑑 > 哺乳類















  《紐約時報》2005年年度選書
  《種子雜誌》2005年十大科學好書
  《羅利新聞觀察報》2005年最佳科學書籍
  已售出18國語文版權。

  到底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都不是,其實是人性本「猿」!
  自人類出現以來,最透澈、最精闢的人類行為分析,
  保證讓地球上所有人……「猿」形畢露!

  猩猩知我心?
  人性中存在著敵端的兩面性:有時候,我們慈愛如天使;有時候,我們殘暴如惡魔。
  人性中存在著複雜的弔詭性:有時,我們透過權力處理性的問題;有時,我們透過性處理權力的問題。
  人類為何如此矛盾、如此複雜?人類的慈善與權謀,真的是萬物之靈獨有的「人性」嗎?人類的暴力與性慾,真的是演化過程遺留下來的「獸性」嗎?
  要回答這些問題,必須先認識人類的最近親:黑猩猩與巴諾布猿。

  猿來如此!
  人類與猿類具有許多共通的特質,例如,我們都會組成部落社群,也都有超強的好奇心。
  不過,我們的相似處不一定都是優點,像黑猩猩的凶暴殘忍與操控傾向,就絕對不亞於人類。
  然而,我們共同傳承的靈長類特徵不只限於凶暴的性情。在《猿形畢露》中,著名的靈長類學家德瓦爾提出一種深具震撼性的觀點:人類的本性不但包括卑劣的本能,也包括慷慨、仁慈、博愛這類崇高的特質。而且,這些特質並非人類獨有,而是在另一種靈長類身上也看得到,那就是巴諾布猿。
  在基因上,巴諾布猿與黑猩猩同樣近似人類;但是,巴諾布猿的性情與生活型態,卻與黑猩猩差異極大。黑猩猩具有強烈的攻擊性和領域性,也有鮮明的階級體系;巴諾布猿卻是溫和又慈愛,而且崇尚情慾。透過長期觀察這兩種猿類的行為,德瓦爾確切指出,不論是最優秀還是最卑劣的人性特質,其實都深植於我們的 DNA當中。
  讀過本書之後,你一定會哈哈大笑,因為你從猿類身上看到人類的各種醜態與窘態;同時,你一定也會全身發毛,因為這些猩猩將會徹底讓你……嘿嘿,「猿」形畢露!

  德瓦爾這位著名的靈長類學家認為,自私基因與達爾文式競爭等觀念,不足以完全解釋人類的行為。他援引自己對黑猩猩與巴諾布猿這兩種人類最近親的研究成果,指出我們可以從牠們身上獲得對人類的深入理解:包括我們「感同身受的同理心」,以及執迷於權力且凶暴的一面……
  德瓦爾講述了許多生動有趣的故事,主題涵蓋政治、性行為、暴力與仁慈,而且都是他研究過的猿類社群中所發生的實例……讀過本書敘述的猿類故事之後,讀者也許會意外發現許多和自己生活的共通之處,也可能會迫不及待想去動物園好好觀察這些靈長類動物。──《出版人週刊》
  一部適合大眾的傑出著作……這樣的成果極為罕見,一位卓越的科學家為非專業人士撰寫一部傑出的著作……德瓦爾以高度的智慧和細膩的描寫,呈現他的主題……只要是在奧德列與勞倫茲的影響下、對人類本性存有偏見的人,都應該將這本書列入自己的指定閱讀書單中。──《自然》

  德瓦爾深入研究黑猩猩與巴諾布猿,提出引人深思的假說:「道德規範的基石,顯然早在人類出現以前就已存在。」因此,他認為道德規範這項「人類最崇高的成就」並非源自理性,也不是來自哲學家的論著,更不是文化或宗教的產物,而是人類的靈長類祖先傳承的贈禮。──《羅利新聞觀察報》

作者介紹

法蘭斯.德瓦爾(Frans de Waal)

  學術生涯始於故鄉荷蘭。他在荷蘭修習生物學,後於1981年遷居美國。在第一本著作《黑猩猩政治》(Chimpanzee Politics, 1982)中,德瓦爾將黑猩猩在權力鬥爭裡的遊說拉攏與陰謀詭計,拿來和政治人物的伎倆互相比較。自此之後,德瓦爾就一再指出猿類行為與人類行為的共通處,不論是攻擊性還是道德規範。而這部作品也成為經典之作,美國前眾議院議長金瑞契還曾經推薦新進議員閱讀這本書,可見其剖析政客伎倆之透澈。
  德瓦爾的著作都深受歡迎,翻譯成十多種語言,而他也因此成為舉世聞名的靈長類動物學家。在這些著作中,《靈長類的和解行為》(Peacemaking Among Primates, 1989)曾獲《洛杉磯時報》圖書獎;而《巴諾布猿:被遺忘的猿類》(Bonobo: Forgotten Ape, 1997)則是世上第一部介紹巴諾布猿行為的著作,也是唯一的一部。
  發現靈長類動物之間的和解行為,促使德瓦爾創立了動物衝突解決研究學門。他的科學研究已經發表在數以百計的專業論文中,刊登的期刊包括《科學》、《自然》、《科學美國人》,以及其他專門探討動物行為的刊物。此外,他也編纂了九本科學書籍。
  德瓦爾目前是艾莫利大學(Emory University)心理學系坎德勒靈長類行為講座教授、亞特蘭大約克斯靈長類動物研究中心的活水中心(Living Links Center)主任,也獲選為國家科學院及荷蘭皇家科學院院士。
  2007年,德瓦爾獲得更高成就,獲選為《時代》雜誌百大最具影響力人物。



  我們可以把猩猩帶離野生叢林,卻無法消除猩猩的野性。

  這種說法同樣適用於我們身上,我們這種兩足行走的猿類。自從人類的祖先開始在樹上懸盪以來,小群體的生活就一直是我們著迷的對象。政治人物在電視上擂胸作勢,肥皂劇裡的明星在眾多情人之間來回擺盪,真人實境節目的參賽者為了避免遭到淘汰而爭得你死我活──對於這類情景,人類總是百看不厭。我們原本大可嘲笑這種靈長類行為,偏偏其他靈長類動物追求性與權力的態度也和我們一樣嚴肅。

  不過,我們和牠們相同的地方不只在性和權力,感同身受的同理心也一樣重要,卻很少有人把這類特質視為人類從靈長類祖先傳承而來的一部分。我們總是迫不及待將自己的缺陷怪罪在自然頭上,至於自然賦予我們優點的功勞,則常常略過不提。凱薩琳?赫本在《非洲皇后》這部電影中曾經說過一句名言:「阿爾納先生,我們生在世界上就是為了擺脫自然本性。」   

  這種觀念至今仍然沒變。自古以來探討人類自然本性的著作,以過去三十年間的作品最為陰鬱悲觀──但也以這些作品錯得最為離譜。這些作品告訴我們,人類帶有自私的基因,人類的善性只是表面上的偽裝,而且我們從事合乎道德的行為,只是為了博取他人的好感。不過,如果人類真的只關心自己的利益,剛生下一天的嬰兒為什麼會聽到其他嬰兒哭就跟著哭?這就是同理心的起源。這麼說也許不夠細緻,但我們可以確定,新生兒不會刻意討好別人。我們天生的本能就會讓我們受到別人的吸引,日後又會使我們對別人產生關懷。

  這種本能有多麼源遠流長,從我們靈長類親戚的行為即可看得出來。最值得注意的是巴諾布猿,這種少有人知的猿類,在基因上和人類的相似度與黑猩猩一樣高。英國的泰克勞斯動物園裡,有一頭名叫庫妮的巴諾布猿看到一隻椋鳥撞上她圈養區內的玻璃,隨即上前撫慰這隻鳥兒。她把這隻撞暈的鳥兒撿起來,讓牠兩腳立在地上。看到鳥兒沒動,便推了牠一下,可是鳥兒只是慌亂地拍動翅膀而已。於是,庫妮把牠抓在手中,爬上最高的樹頂,雙腿勾住樹幹,用兩手捧著鳥兒。她小心翼翼地拉開鳥兒的翅膀,兩手手指各夾著一邊的翅膀,然後把牠像玩具飛機一樣拋向圈養區外面。不過,這隻鳥飛不到外頭,只能落在壕溝邊上。庫妮爬下樹木,站在一旁看顧這隻椋鳥,阻止一頭充滿好奇心的小猿騷擾牠。到了晚上,鳥兒終於恢復體力,平安飛了出去。

  庫妮幫助這隻鳥兒的方式,絕對不同於她幫助其他同類的方式。她不是單純遵循某種先天預設的行為模式,而是根據一隻和她自己完全不同的動物所遭遇的特定狀況,選擇適合對方的協助方法。她一定是憑藉以前看過鳥兒飛翔的經驗,設想出該給予這隻鳥兒什麼樣的幫助。我們以前從不知道動物也具有這種同理心,因為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必須有能力想像其他個體的處境。兩百多年前,經濟學先驅亞當?史密斯把同理心定義為「設身處地想像受苦者的情境」,當時他想到的一定是像庫妮這樣的行為(只是他不可能認為這種現象會出現在猿類身上)。

  同理心有可能是我們從靈長類祖先身上傳承下來的特質,這點應該讓人高興,但我們卻不習於接納自己的本性。如果有人犯下種族滅絕的惡行,我們就斥之為「禽獸」;如果有人施捨窮人,我們就讚揚他具有「人性關懷」。我們喜歡把後面這種行為視為人類獨有的特質,直到一頭猿搭救了一條人命,大眾才覺悟非人的動物也可能有人性的一面。一九九六年八月十六日,在芝加哥的布魯克菲爾德動物園裡,一名三歲男童跌入靈長類動物展示區。展示區裡一頭八歲的雌性大猩猩嬪提看到男童跌下五公尺多的高度,隨即撲上前把他接在手中,再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嬪提在溪流裡的一根木頭上坐下來,把男童抱在懷裡,輕拍背部安撫他的情緒,然後把他交給等在一旁的動物園人員。這個簡單的同情動作被攝影機拍攝下來傳遍全球,感動了許多人,嬪提也因此成為眾人心中的英雄。這是美國史上首次有猿類受到政治領袖的讚揚,奉之為人性關懷的模範。

人類的雙面性格

  嬪提的行為引起那麼多人的驚訝意外,可見平常動物在媒體上的形象有多麼負面。她的行為其實沒什麼奇特之處,至少猿類對幼小的同類原本就會有這種關懷的舉動。雖然近代的自然記錄片都聚焦於猛獸身上(或者打倒這類猛獸的英勇男人),但我認為有必要傳達出人類與自然的關係有多麼廣博深刻。本書要探究的,即是靈長類動物行為與人類行為之間引人著迷卻又令人駭異的相似之處,不論善惡美醜都一視同仁地呈現出來。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有兩種與人類關係極為親近的靈長類動物可供研究,而且這兩種動物彼此又差異極大。其中一種外型粗暴又充滿野心,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另一種則奉行眾生平等而且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所有人都聽過黑猩猩,這種動物自從十七世紀就已被科學界所知。由於黑猩猩社群內存在階級體系,而且行為殘暴,因此在一般人心中形成「殺人猿」的印象。有些科學家認為,人類的生物構造注定了人類一定會打倒別人以奪取權力,而且永遠爭鬥不休。我在黑猩猩身上已經目睹了許多流血現象,不得不同意牠們確實具有暴力傾向。不過,我們也不該忽略人類的另一個近親,也就是上個世紀才發現的巴諾布猿。巴諾布猿是一種隨遇而安的動物,性方面的胃口也相當健康。牠們天生愛好和平,足以為人類天性嗜血的說法提出反證。  

  巴諾布猿具有同理心,所以能了解彼此的需求和慾望,並且為其他同類提供幫助。一頭名為琳達的巴諾布猿育有一個兩歲大的女兒,每當幼猿嘟起嘴唇向母親嗚嗚作聲,就表示她想要吸奶。不過,這頭幼猿自出生以來就一直待在聖地牙哥動物園的育嬰室,等她回到社群中,琳達早已不再分泌乳汁。不過,琳達還是懂得女兒的要求,會到水池含住一口水,然後坐在女兒面前,噘起雙唇供她啜飲。琳達在女兒和水池之間來來回回了三趟,女兒才終於喝足了水。

  我們總是對這種行為感動不已,這種感動本身就是一種同理心。不過,這種能力雖然可以讓我們了解別人,卻也可以讓我們刻意傷害別人。不論是感同身受的同理心還是殘酷的行為,基本要素都是,行為者必須能夠想像自己的舉動對別人的影響。像鯊魚這種頭腦不大的動物雖然也能夠傷害其他動物,卻完全不知對方有什麼感受。另一方面,猿類的頭腦約有人類的三分之一大,因此已有能力遂行殘酷行為。就像小男孩拿石頭砸池塘裡的鴨子,猿類有時也會為了好玩而傷害別人。曾有一群年幼的實驗黑猩猩一同玩耍,用麵包屑把雞隻引誘到籬笆後面;呆頭呆腦的雞每次走到籬笆旁,那群黑猩猩就會用樹枝打牠們,或是拿鐵絲刺牠們。這群黑猩猩玩著這個遊戲,用看得到卻吃不到的麵包屑把雞隻騙得團團轉(但那些雞絕對不知道這是一場遊戲),目的只是排遣無聊。牠們甚至還發展出專業分工,由一頭黑猩猩負責引誘雞隻,另一頭負責偷襲。

  猿類與人類極為相似,因此贏得「類人猿」的稱號。看到兩種親屬關係非常接近的動物卻有鮮明的社會型態差異,可讓人獲得深刻的啟發。貪求權力又殘暴凶猛的黑猩猩,與愛好和平且注重情慾的巴諾布猿,恰好形成強烈的對比──有如《化身博士》故事主角的雙重性格──人類本性也同樣結合了這兩者。我們的黑暗面鮮明可見:根據估計,光是在二十世紀,就有一億六千萬人死於戰爭、種族滅絕與政治迫害,全都肇因於人類的殘暴。除了這個難以想像的數字之外,更令人膽寒的則是個人層面的殘酷行為,例如一九九八年發生在德州一座小鎮上的駭人事件。

  在這起事件中,三名白人佯裝好意載送一名黑人回家卻把他載到荒郊野外毒打一頓,然後綁在卡車後面,在柏油路上拖行了好幾哩遠,導致頭部與右臂都因此斷裂。

  儘管我們有能力想像別人的感受──或者正因如此──卻還是有可能做出如此野蠻的行為。另一方面,感同身受的能力一旦結合正面的態度,就會促使我們分送食物給饑民,英勇救援自己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例如在地震或火災的情況下),聽別人講述悲傷的故事而一掬同情之淚,或者得知鄰人的子女失蹤而隨即加入搜救行列。我們同時具備殘酷與慈悲的面向,就像羅馬神話裡的雙面神,兩個臉龐各自面對相反方向。我們可能對自己這種雙重性格感到困惑不清,以致對自己的本性產生過度簡化的認知:要不是自吹自捧為「萬物之靈」,就是把自己貶抑成唯一真正邪惡的物種。

  為何不接受兩者皆是的事實呢?人類的善惡兩面和靈長類近親完全相符。黑猩猩充分呈現出人類的殘暴面,以致科學家幾乎從不探討黑猩猩的其他面向。不過,我們也是高度社會性的動物,不但互相依賴,也需要和別人互動,才能過著心理健全的快樂生活;對人類而言,單獨監禁可說是除了死亡之外最嚴酷的懲罰。我們的身心天生就不適合孤獨的生活,如果沒有別人陪伴,就會陷入低落的情緒中,身體健康也不免衰退。近來一項醫學研究發現,原本健康的志願實驗對象,一旦暴露在寒冷與流感病毒的威脅之下,身邊朋友與家人較少的人比較容易病倒。   

  女性天生就懂得這種人類交流的需求。在哺乳類動物中,父母對子女的照顧必然涵蓋了哺乳行為。在一千八百萬年的哺乳類動物演化過程裡,重視子女需求的雌性動物,一向能比漠視子女感受的母親生養更多後代。於是,我們歷代的祖先也就都是對子女呵護備至的母親,對自己的後代善加哺乳餵養、清洗擁抱、撫慰保護。因此,我們也就不需要對人類同理心的性別差異感到意外,這種差異早在人類開始社會化之前就已經存在:同理心的最初徵象──聽到其他嬰兒哭就跟著哭──在女嬰身上出現的比例就已高於男嬰。兒童長大之後,同理心在女性身上的發展程度還是高過男性。這不是說男人缺乏同理心,也不是說男人不需要與其他人交流,而是說他們比較會從女性身上尋求這種慰藉,卻比較不仰賴其他男性。和女性建立長期關係,例如婚姻,是男人延長壽命最有效的方法。這種特質的反面則是自閉症──一種同理心異常的症狀,導致患者無法和其他人產生交流──而且,這種病症在男性身上的發生比例是女性的四倍。

  深具同理心的巴諾布猿經常會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在亞特蘭大的喬治亞州立大學語言研究中心,有一頭名叫坎奇的巴諾布猿在研究人員的訓練下懂得和人類溝通。他現在已是巴諾布猿當中的明星,因為聽得懂英語而遠近馳名。坎奇發現,自己的同類不曾受過這樣的訓練,於是偶爾會擔任起老師的角色。他有個很少接觸人類口語的妹妹,名叫塔穆莉。有一次,一名研究人員嘗試要讓塔穆莉對簡單的口語要求做出回應,但是不曾受過訓練的塔穆莉一直毫無反應。這時候,坐在塔穆莉身旁的坎奇便開始比手畫腳,用肢體語言翻譯研究人員的話語。研究人員要求塔穆莉幫坎奇梳理毛髮,坎奇就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下,夾在下巴與胸部之間。坎奇一面做出這樣的動作,一面注視著塔穆莉的雙眼,帶著看起來像是詢問的神情。後來坎奇又重複一次這個動作,結果塔穆莉把手指靠在他的胸前,似乎納悶著自己該做什麼。

  坎奇完全明白研究人員的指令是針對他還是別的對象,他不是代為執行研究人員下給塔穆莉的指令,而是試圖幫助她了解研究人員的意思。坎奇體諒妹妹缺乏知識而加以教導的善意,呈現了一種高度的同理心;就我們目前所知,這種特質只存在於人類與猿類身上。

名稱裡的名堂

  一九七八年,我在荷蘭一座動物園首次近距離看到巴諾布猿。籠子上的解說牌稱牠們為「倭黑猩猩」,意指這種猿類只是體型較嬌小的黑猩猩近親;不過,實際上卻絕非如此。   

  巴諾布猿在生理結構上和黑猩猩的不同,就像協和客機與波音七四七一樣天差地遠。即便是黑猩猩也不得不承認,巴諾布猿比較迷人。巴諾布猿的身軀優美高雅,雙手像鋼琴家一樣修長,頭部不大,而且臉部比黑猩猩扁平開闊,額頭也較高。巴諾布猿的臉龐為黑色,嘴唇為粉紅色,耳朵嬌小,鼻孔寬大。雌性巴諾布猿有乳房,雖然不像人類女性那麼突出,但是和其他平胸的猿類比較起來,絕對有A罩杯的水準。最後的畫龍點睛之處,則是巴諾布猿的招牌髮型:一頭整齊中分而且又黑又長的秀髮。

  巴諾布猿與黑猩猩的體型差異主要在於比例。黑猩猩的頭顱較大,脖子較粗,肩膀較寬,看起來像是每天健身的成果。巴諾布猿的外形比較具有知性美,上身苗條,肩膀較窄,頸項細長。巴諾布猿的體重有一大部分來自於雙腿,牠們的腿部比黑猩猩長。於是,以四肢行走的時候,黑猩猩的背部便從厚實的肩膀往下傾斜,巴諾布猿卻因臀部抬高而呈現出背部水平的姿態。雙腳站立的時候,巴諾布猿較能挺直背部,顯得和人類頗為相似。因此,也就有人把巴諾布猿比擬為「露西」,亦即我們的南猿祖先。

  巴諾布猿是科學界非常晚近才發現的大型哺乳類動物。這項發現發生於一九二九年,不是在林木茂密的非洲棲息地,而是在比利時殖民地的一座博物館內。當時德國解剖學家許渥茲(Ernst Schwarz)在這裡檢驗一顆嬌小的猿類頭骨,原本以為是幼黑猩猩的頭骨;然而,在發育未成熟的動物身上,頭骨上的接縫處應該有縫隙,但這顆頭骨上的接縫卻都已經密合。於是,許渥茲推斷這顆頭骨必然屬於一隻頭部特別小的黑猩猩所有,從而宣稱自己意外發現了一個新的亞種。不久之後,他認為這種猿類的解剖結構與黑猩猩差異過大,因此將巴諾布猿的地位提升為一種全新的物種,學名為「Pan paniscus」。

  一名曾在柏林師事許渥茲的生物學家向我透露,當時許渥茲經常遭到同儕嘲笑,他不但聲稱黑猩猩有兩個物種,也認為大象有三個物種。當時所有人都知道前者只有一個物種,後者只有兩個物種。他們經常用來譏諷「偉大的許渥茲」的一句話,就是說他不但懂得「一切,甚至還多過一切」。不過,結果證明許渥茲是對的。非洲林象近來已獲得確認為獨立的物種,而許渥茲也已成為巴諾布猿的正式發現者──這是科學家求之不得的至高榮耀。

  巴諾布猿的屬名「Pan」哻取得恰如其分,源自於希臘神話裡森林牧神的名字,其軀幹為人形,卻有羊的雙腿、耳朵與犄角。半人半羊的牧神潘淘氣好色,最愛一面和仙女嬉鬧,一面吹奏排蕭。黑猩猩與巴諾布猿屬於同一屬:巴諾布猿的種名「paniscus」意指「嬌小」,黑猩猩的種名「troglodytes」則意為「洞穴居住者」。將巴諾布猿稱為小羊神、黑猩猩稱為洞穴羊神,這樣的名稱確實極為奇特。

  「巴諾布」(bonobo)一詞也許是筆誤,源自於船運木櫃上「波洛波」(Bolobo)這個剛果河畔小鎮的名稱(不過,也有人說「bonobo」在一種失傳的班圖語中意指「祖先」)。無論如何,「巴諾布」這個名稱聽起來有種活潑快樂的感覺,正好合乎這種動物的本性。靈長類動物學家經常開玩笑,把這個名稱當成動詞使用,例如:「我們今晚要來巴諾布一番。」待會兒讀者即可了解這句話的意思。法國人把巴諾布猿稱為「左岸黑猩猩」──這個名稱讓人聯想到一種另類的生活型態──因為牠們棲息在河水西流的剛果河南岸。這條大河最寬處可達十六公里寬,因而將巴諾布猿和北岸的黑猩猩及大猩猩永遠區隔開來。雖然巴諾布猿一度被人稱為「倭黑猩猩」,但牠們的體型其實沒有比黑猩猩小多少。雄性巴諾布猿成年後的體重平均為四十三公斤,雌性平均為三十六公斤。

  第一次看見巴諾布猿的時候,最吸引我注意的是牠們敏感細膩的模樣,而我也在牠們身上發現了若干令我深感驚訝的習慣。我目睹一頭公猿和一頭母猿為了一個紙箱拌嘴。牠們先是跑來跑去,互相搥打,但突然間吵完了架,反倒享受起魚水之歡來了!我研究過黑猩猩,從來不曾看過牠們這麼輕易就從爭吵轉為性愛。當時我認為這兩頭巴諾布猿的行為應是特例,不然就是我沒注意到促使牠們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結果,當時我看到的這種行為,對於這些愛慾至上的靈長類動物卻是完全正常的現象。

  許久以後,我才了解到這一點,那是我到聖地牙哥動物園研究巴諾布猿之後的事情。在這些年間,有關野生巴諾布猿的資訊從非洲點點滴滴地傳了出來,逐步擴增我們對這種神秘近親的理解。土生土長的巴諾布猿只分布在剛果民主共和國(古名薩伊)一個面積相當於英格蘭的區域裡,生活在濃密潮濕的沼澤林中。每當牠們前往林間空地撿拾野外研究人員留下的甘蔗,公猿總是先到,趕在母猿抵達之前撿好自己需要的分量。母猿抵達之後,所有成員都會先交媾一番,然後再由年長母猿取走最佳的食物。我在動物園裡研究的巴諾布猿也是如此,都由年齡較大的母猿領導。這點頗為令人驚訝,因為巴諾布猿兩性體型大小的差異與人類相當,母猿體重平均只有公猿的百分之八十五。此外,公猿還有銳利的犬牙,母猿沒有。

  那麼,雌性巴諾布猿怎麼維持控制權呢?答案是團結力量大。以聖地牙哥動物園裡的雄性巴諾布猿維農為例,他曾經領導一個小群體,其中包括一頭母猿羅瑞妲,是他的伴侶和朋友。這是我唯一看過由公猿領導的巴諾布猿族群,但那時還以為這是正常現象:畢竟,雄性支配是大多數哺乳類動物族群的典型現象。不過,羅瑞妲年齡還小,而且是唯一的母猿;等到第二頭母猿加入這個群體之後,權力平衡隨即改變了。

  羅瑞妲和這第二頭母猿一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性交。專家把這種性交方式稱為生殖器摩擦,但我聽過有人用比較傳神的說法,稱之為「呼嘎呼嘎」。一頭母猿用雙臂和雙腿纏住另一頭母猿,就像幼猿趴在母親的腹部那樣緊抱住對方。兩頭母猿面對面將彼此的陰門與陰蒂貼在一起,側向快速摩擦。她們都咧嘴微笑,並且大聲尖叫,讓人對於猿類是否懂得性快感的問題不再有所質疑。

  羅瑞妲與這位雌性朋友的性交頻率愈來愈高,進而導致維農失勢。過了幾個月,餵食時間出現的典型景象,就是兩頭母猿先性交一番,然後再一同霸占所有的食物。維農想要獲得食物的唯一方法就是伸手乞求,這也是野生巴諾布猿的典型現象,由母猿掌控所有的食物。

  相較於以雄性為主的黑猩猩,巴諾布猿以雌性為主,注重情慾又愛好和平,因此為人類提供了一種思考祖先的全新角度。一般人總認為,我們的祖先是滿嘴鬍鬚的野蠻人,對待女人的方式,就是抓著她們的頭髮拖在身後;不過,巴諾布猿的行為卻完全不符合這樣的印象。這不表示實情就一定正好相反,但能夠釐清我們知道與不知道的事情畢竟是好事。行為不會凝結成化石,所以,有關人類史前狀態的推測,經常必須以我們對其他靈長類動物的觀察為基礎,由牠們的行為可知我們祖先的行為可能涵蓋多大範圍;而我們對巴諾布猿所知愈多,這個範圍就愈趨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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