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的夏天,當時的我在電視圈工作了近十,曾經寫過上百齣關於男女情愛、人間悲觀的電視劇本。也企劃製作過近千集,討論社會、政治、經濟、生態等等的每日兩小時的新聞節目。我感到身心靈極度的疲憊,一直對生命位有強大熱情的我,警覺到自己的內心己經被工作掏空了,我想到古老農業民族的訓示,土地必須休耕和輪耕才能保有生產和創造的活力,於是我結束了所有的工作,讓自己「放逐」一年。
在那一年的生涯出走時光中,我買了三次的環遊世界機票,去了五大洲的許多不同的國家,完全滿足了我從小就有的旅行慾望。我還記得第一次的「旅行」,是在五歲時一個夏日黃昏,我跟隨著一對推著老式醬菜車沿街叫賣的大婦,從新北投山上的家出發,走遍了新舊北投的大街小巷,以為我失蹤的家人在四個多小時後,才等到全身疲倦但滿心歡喜的我返家,雖然被罵了一頓,但那個黃昏的記憶,街道的形狀、陌生的面孔、各種的聲音和味道,一直都讓我念念不忘。旅行了四十多個國家的我,所得到的快樂,其實和孩童時期的那次經驗一樣,都是源自對新的、不同的、未曾經歷過的世界的好奇。
從小,我一直是個極度好奇的小孩,對自然、環境、動植物、人們都好奇,十歲的我就曾一個人沿著大屯溪往上行,一心想發現大屯溪的源頭。十歲的我也偷偷地知道了街坊鄰居的許多秘密,像誰家的媽媽和誰家的爸爸好之類的事。也就是這種好奇的動力,讓我十三歲就開始談生平第一次的戀愛,十四歲發現文字的魔力而嘗試寫詩,十六歲看了費里尼的電影後開始做電影夢,十八歲時沉迷於杜思妥也夫斯基的小說,十九歲又變成對政治好奇而幫黨外助選。不管是戀愛、藝術電影、政治或後來的神祕學,所有的熱情和專注都源於對生命基本的好奇。
因為對人類心靈世界的好奇,我自然對可以描述心類心靈活動的各種藝術形式,像詩、小說、劇本、電影懷有高度熱忱。但藝術最美妙之處是在呈現「什麼」,而不是解釋「為什麼」;後者是科學哲學、神學或神祕學的工作。偉大的藝術當然可以真窺生命的奧祕而讓人有所領悟,但是要解釋這種領悟,還需要更複雜的知識系統。不管是先後天的限制,我無法進一步發展我對太空物理、生物基因等奇妙科學的志趣,但對於本質上是探討生命科學的神學和神祕學則一直有著持續的興趣。這些興趣雖然驅使我接近過不少的宗教和東西五術,但由於許多的宗教活動和五術的研究,都以世俗生活的功利性為主,不外乎去除恐懼、獲得安全感、或健康、愛情、財富等等世俗願望的實現。
由於這些較膚淺的應用性和功能性的強調,使我對東方的紫微、八字、鐵板神數或通俗的西方占星學一直是既有興趣卻又常感失望,我不是僅希望知道命運的變化,更希望能了解這些變化背後的神祕力量和意義。就在一年的世界之旅快要結束時,有一天我坐在倫敦的一家咖啡館,看到了一個占星學研討會的介紹,研討會中有各種嚴肅的論題:像占星學與容格分析心理學,占星學與生物基因,占星學和神話學等等;這些題目深深吸引了我,我決定報名參加,而這次研討會的經驗,也影響了後來四年多的生活。
我在倫敦住了四年多,除了偶而還做做世界的旅人,經驗更多不同的風土人情外,大部份的時間都是在做「心靈的旅人」。指引我的羅盤是容格分析心理學派的占星學,而啟發我最多的人是被視為英國當代文化重鎮的占星學大家麗莎格林(Liz Greene)女士。
容格在研究古代煉金術的知識系統時,領悟了練金術的奧祕在於它是關於心靈轉化的象徵。其實所有偉大的知識系統的終極意義及領悟都是關於轉化,而不是獲得。但世人的追尋卻常常是迷失的,以為鉛變成金,工作變成名利權勢,愛情變成佔有他人等等是追尋的最終目的,而忽了我們存在的基本價值只是經驗及過程,這其間的演化和轉化才是靈魂的課程,而不是任何形式的獲得和佔有。
嚴肅的占星學在歐美一些國家,尤其是英國、瑞士、德國和美國,在經過七十年代末期到今日不少占星學家的探討及努力後,逐漸獲得一些主流學界的注意和重視。有不少業餘的占星學家同時也是著名的太空物理學家、化學家、心理學家、生物學家等等。也有些大學也開始占星列在選修的課程中,這些現象都顯示了占星學在即將來臨的寶瓶世紀中會日趨重要。
但是,對於嚴肅而認真地把占星學當一門學問來研究的人也都知道,占星學在今日的復興仍是冰山的一小角而已,距離真正占星學的文藝復興時代,對許多堅持正統知識系統的人士而言,占星學還太異端、也太不符合量化的科學標準,再加上流行、通俗占星閒話在世紀末的興盛,使得許多和占星知識系統根本無關的「占星胡說」在報章雜誌泛濫,更加重了某些人對占星知識的誤解。
人生苦短,知識無涯,任何一門知識系統的發展和進化,都需要好多世代的努力,我們都是時間的旅,在宇宙大海中航行,各自說旅行的經驗和故事。我很高興自「發現」了占星學的奧祕,就好像聽到了某處城堡中有個聖杯的傳說,花了四年多的時間研究占星學對我心靈的意義而言,就像神話大師坎伯所說的「英雄的冒險」一樣,在前往城堡的旅程中,我經驗了各種形式的考驗和轉化。這本書,只是我旅途上的札記,我還「找到聖杯」,但我願意和世人分享關於聖杯的各種知識和想像,以及最重要的心得:「我的喜悅」。
偉大知識的終極奧祕即在領略及分享狂喜。方智出版社鼓勵我出版了第一本的占星寫作,並開闢了「全占星系列」,希望我能不負自己及眾人所託,慢慢地把帶給我許多快樂和啟示的占星知識系統分享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