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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財氣金瓶梅

酒色財氣金瓶梅
9789869161732
陳葆文
聯合百科電子出版有限公司
2016年2月01日
113.00  元
HK$ 96.05  





ISBN:9789869161732
  • 叢書系列:叢書
  • 規格:平裝 / 286頁 / 14.9 x 21 x 1.5 cm / 普通級
    叢書


  • 文學小說 > 文學研究 > 華文文學研究

















      「中國第一奇書、哀書」「世情鉅著」「淫書」「最背德也最惕世」……《金瓶梅》集諸種巨大反差形象於一身,何以仍能保有數百年不衰的經典地位?本書統整《金瓶梅》對「酒色財氣」人性四大貪欲的多重書寫,賦予經典角色的現代新解,看晚明社會一群紅男綠女的活色生香、交相輸利,原來人性的貪欲與沉淪,從亙古到今天,始終未變。不熟悉《金瓶梅》者,可將本書視為快速掌握《金瓶梅》精華的入門導覽;熟悉《金瓶梅》者,則可欣賞本書作者對經典角色的現代新解,及執簡御繁又不失原典原味的寫作功力。《金瓶梅》原典內容之深刻與寫作藝術之傑出,是其歷久彌新的主因;而本書作者的文字駕馭與對原典的解析統整,也同樣展現出過人的才氣。





    前言

    一、小說《金瓶梅》

    二、酒色財氣《金瓶梅》

    三、《金瓶梅》「酒、色、財、氣」的多重書寫



    第一章? 《金瓶梅》的酒食盛宴

    一、品類繽紛、物欲奢靡

    二、功能多元、人心叵測

    (一)聯絡情感

    (二)處理事務

    (三)拓展關係

    (四)情色媒介

    (五)投石問路

    三、飲食無度、縱欲亡身



    第二章? 《金瓶梅》的情色辯證

    一、色欲馳騁與人性覆滅:以西門慶為核心的觀察

    (一)逐色而獵

    (二)變態的優越感

    (三)潘驢鄧小閒與死亡警訊

    (四)欲盡人亡

    二、情色交歡與人性試煉:以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為觀察重點

    (一)潘金蓮:以色事人的陷溺者

    1.坎坷的成長歷程與扭曲的性愛經驗

    2.愛情的幻滅

    3.色欲的沉淪

    4.以色為情的悲哀與滅頂

    (二)李瓶兒:情色交融的殉難者

    1.矛盾的性格基調

    2.情色交融的歡愉

    3.去性唯情與人性滌淨

    (三)龐春梅:情色失衡的犧牲品

    1.身居卑賤、心比天高

    2.環境薰染、色欲變調

    3.色欲濃翳中的人性微光



    第三章? 《金瓶梅》的財欲橫流

    一、 西門慶的財富消長

    (一)財產規模的擴增與縮編

    (二)樹倒猢猻散的人心背離

    (三)金錢帝國的凋零

    二、西門慶的致富之道

    (一)婚姻獲利

    1.各層婚姻關係的挹注

    2.窮富對照與人情冷暖

    (二)商業經營

    1.可觀的利潤累積

    2.靈活的投資管理手段

    3.金錢流動中的人性顯露

    (三)貪贓枉法

    1.官商勾結

    2.收賄行賄

    3.逃稅漏稅

    (四)放債養息

    三、財色交易、相互為用

    (一)以財圖色、藉色謀財的共犯結構

    (二)全盤皆輸與全身而退的對比

    1.全盤皆輸的宋惠蓮

    2.全身而退的王六兒



    第四章? 《金瓶梅》的任性使氣

    一、 肢體暴力

    (一)西門慶

    (二)潘金蓮

    (三) 其他

    二、語言暴力

    (一)人性貪婪的張揚:楊姑娘與張四舅

    (二)自尊傲慢的傾斜:春梅與李銘、申二姊

    (三)互揭瘡疤的不堪:宋惠蓮與孫雪娥

    三、情緒暴力



    結語:《金瓶梅》「酒、色、財、氣」的交互指涉








      

      一、小說《金瓶梅》

      

      《金瓶梅》大約完成於明代嘉靖中後期到萬曆初期,今天最早可見的刻本是萬曆四十五年的《金瓶梅詞話》,作者署名為蘭陵笑笑生。自問世以來,《金瓶梅》便是古典章回小說中最富爭議性的一部作品:厭之者必欲去之,如明代袁小修《游居柿錄》引董其昌語「決當焚之」、薛岡《天爵堂筆餘》卷二則說:「此雖有為之作,天地間豈容有此一種穢書!」;愛之者則許之為宇內奇書,如清初李漁兩衡堂刊《三國志演義》序「嘗聞吳郡馮子猶賞稱宇內四大奇書,曰:《三國》、《水滸》、《西遊記》及《金瓶梅》四種。余亦喜其賞稱為近似。」、劉廷璣《在園雜志》卷二「若深切人情世務,無如《金瓶梅》,真稱奇書。」。由明代到現代,由作者版本到內容影射,學者各自闡述,很多問題到現在仍未形成定論,其討論之熱鬧繽紛,正如《紅樓夢》形成了「紅學」,《金瓶梅》也形成了所謂的「金學」。

      

      《金瓶梅》小說內容之深刻及寫作藝術之傑出,是論者共識最多的。由晚明到當代,論者大多肯定本書雖將時代假託於北宋末年,其內容其實在於揭露晚明現實社會各種人情世態,以思考檢討人性與欲望的問題。全書共一百回,書名《金瓶梅》,指的是男主角西門慶生命中三個特別的女性:潘金蓮、李瓶兒、與龐春梅,而全書正是以西門慶生命史為核心加以開展的:小說因西門慶與潘金蓮的外遇展開敘述、與李瓶兒的婚姻使西門慶人生邁向高峰、而最後由龐春梅見證了西門家的零落。因此雖以金、瓶、梅命名,其實敘述脈絡仍以男主角西門慶的人生跌宕為依歸,其以第七十九回西門慶的死亡為分水嶺,全書前五分之四為西門慶時代,鋪寫西門慶二十七歲至三十三歲六年中,由發跡到輝煌到死亡的人生片段、及圍繞在他身邊諸般紅男綠女的各種利益交換、愛恨情仇;後五分之一為後西門慶時代,交代西門家的沒落與人物的星散。《金瓶梅》以北宋末年的政治社會動盪為背景襯托,藉著描寫西門慶的婚姻情欲、友朋黨羽、商業經營、官場勾結,及因此交織出的龐大綿密、但層次分明的人際關係網絡,用濃墨重彩、極富寫實性的筆觸,刻劃人物、鋪敘情節,其寫作藝術成就,如明代謝肇淛《金瓶梅•跋》分析本書人物,便指出其事件安排與人物類型鮮明繽紛、但又刻畫生動自然。

      

      而深入體會《金瓶梅》,便能理解,《金瓶梅》實在不是一本如袁小修《游居柿錄》所謂「但《水滸》崇之則誨盜,此書誨淫,有名教之思者,何必務為新奇以驚愚而蠹俗乎?」的色情小說,而當如明代東吳弄珠客《金瓶梅•序》所強調「蓋為世戒,非為世勸」、清代張竹坡《第一奇書》評語「洗淫亂而存孝悌」、及張潮《幽夢影》所指出的「《水滸傳》是一部怒書,《西遊記》是一部悟書,《金瓶梅》是一部哀書」等,是一部對人性欲望深刻反省的世情鉅著。因此,本書不宜只是等閒視為一部市井閒話,而實可視為藉西門慶個人興衰史而見社會時代縮影的史詩作品,更有作者所欲寓寄的深意。

      

      清人宋起鳳於《稗說》推崇《金瓶梅》是「晚代第一種文字也。」,《紅樓夢》最權威的評點者脂硯齋,更大方承認《紅樓夢》「深得金瓶壼奧」。而自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指《金瓶梅》為所謂「世情書」之後,今日學界不但以「世情小說」、或「人情小說」歸類《金瓶梅》的類型,更與《紅樓夢》並列為此類型小說的兩部經典、兩座高峰,這樣的定位,對《金瓶梅》而言,可謂極為貼切。

      

      二、酒色財氣《金瓶梅》

      

      《金瓶梅》書寫人性與欲望,尤其企圖剝顯其中較黑暗、醜陋的一面,東吳弄珠客於《金瓶梅•序》中便對讀者耳提面命,指出應有的閱讀態度:「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獸也。」,其話語中所聚焦的,正是《金瓶梅》的書寫核心:「欲望」。而認識《金瓶梅》的途徑,正可由書中的欲望書寫入手。然而,人性中的欲望如此多重,《金瓶梅》乃將之聚焦在「酒、色、財、氣」所謂「四貪」之上,透過西門慶及圍繞他身邊一群紅塵男女的見證,為讀者鋪展出一幅明末浮世繪。

      

      元明之際民間已普遍將「酒色財氣」視為欲望的代名詞,且多屬於負面觀感。萬曆本《金瓶梅詞話》一開篇就是「酒、色、財、氣」的「四貪詞」。

      

      酒損精神破喪家,語言無狀鬧喧嘩。疏親慢友多由你,背義忘恩盡是他。切須戒,飲流霞。若能依此實無差。失卻萬事皆因此,今後逢賓只待茶。(酒)

      

      休愛綠?美朱?,少貪紅粉翠花鈿。損身害命多嬌態,傾國傾城色更鮮。莫戀此,養丹田。人能寡欲壽長年。從今罷卻閑風月,紙帳梅花獨自眠。(色)

      

      錢帛金珠籠內收,若非公道少貪求。親朋道義因財失,父子懷情?利休。急縮手,且抽頭。免使身心晝夜愁。兒孫自有兒孫福,莫與兒孫作遠憂。(財)

      

      莫使強梁逞技能,揎拳捋袖弄精神。一時怒發無明火,到後憂煎禍及身。莫太過,免災迍。勸君凡事放寬情。合撒手時須撒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氣)

      

      而崇禎本雖拿去四貪詞,其第一回開宗明義仍指出:

      

      說話的為何說此一段酒色財氣的緣故?只為當時有一個人家,先前恁地富貴,到後來煞甚凄涼,權謀術智,一毫也用不著,親友兄弟,一個也靠不著,享不過幾年的榮華,倒做了許多的話靶。內中又有幾個鬥寵爭強,迎姦賣俏的,起先好不妖嬈嫵媚,到後來也免不得屍橫燈影,血染空房。正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可見全書立場,正是建構在戒絕「酒、色、財、氣」的態度之上,而西門慶就是最佳的現身說法者。對照《金瓶梅》欣欣子序,其雖認為本書之作意在銷憂、兼及教訓,然其所列書中足以引以為戒者,其實正不出「酒、色、財、氣」諸項:

      

      譬如房中之事,人皆好之,人非堯舜聖賢,鮮不為所耽。富貴善良,人皆惡之,是以搖動人心,蕩其素志。觀其高堂大廈,雲窗霧閣,何深沉也;金屏繡褥,何美麗也;鬢雲斜?,春酥滿胸,何嬋娟也;雄鳳雌凰迭舞,何殷勤也;錦衣玉食,何侈費也;佳人才子,嘲風詠月,何綢繆也;雞舌含香,唾圓流玉,何溢度也;一雙玉腕綰復綰,兩隻金蓮顛倒顛,何猛浪也。既其樂矣,然樂極必悲生:如離別之機將興,憔悴之容必見者,所不能免也;折梅逢驛使,尺素寄魚書,所不能無也;患難迫切之中,顛沛流離之頃,所不能脫也;陷命於刀劍,所不能逃也;陽有王法,幽有鬼神,所不能逭也。至於淫人妻子,妻子淫人,禍因惡積,福緣善慶,種種皆不出循環之機。

      

      欣欣子將種種樂極生悲以報應循環、天理不爽加以解釋,固出於個人價值態度的解讀,是否即作者之意,仍有可以討論的空間;然其所觀察到書中描寫的情境及其構設的訴求,則確實與「酒、色、財、氣」大致吻合。亦可見「酒、色、財、氣」的鋪陳,確實是《金瓶梅》敘事構設的重要脈絡。

      

      除西門慶集「酒、色、財、氣」於一身外,其他諸人行為互動也莫不圍繞在「酒、色、財、氣」之交相賊上。故文本前半寫眾人在「酒、色、財、氣」上費盡心機、圖謀享受,並自四十九回胡僧贈藥後將西門慶之縱欲推上巔峰,以引發讀者艷羨其物欲富足之心,妄生弄珠客所謂「生歡喜心」與「生效法心」的狀態;而後在六十二回開始書寫重要人物之陸續亡於欲海的諸般慘狀,正是要予前者可能陷於「小人」甚至「禽獸」之想者當頭棒喝,使其頓悟欲望滅頂之可怖,而生「畏懼心」甚至「憐憫心」,以期導向於正而為「君子」乃至「菩薩」。對照前述著書宗旨,即可見上述敘事構設的目地實欲藉寫人之縱欲而欲人以戒欲,映照了《金瓶梅》固為世情書、更是一部戒欲書的本質。《金瓶梅》眾人命運的交會,乃因其於在四貪欲海中沉浮、滅頂或脫身;全書敘事脈絡,正是藉「酒、色、財、氣」之多重書寫構織而成。「酒、色、財、氣」除了是《金瓶梅》的文本素材,更是其敘事構設之潛規則。

      

      《金瓶梅》以「酒、色、財、氣」四貪之戒開宗明義,不但揭示了本書所的運用素材、架構綱領,更指向企圖探討的問題核心。因此,筆者也擬由「酒、色、財、氣」角度切入,藉此小書以帶領讀者較全面而宏觀地掌握《金瓶梅》的各種敘事風情及寫作深意。

      

      三、《金瓶梅》「酒、色、財、氣」的多重書寫

      

      誠然《金瓶梅》全書對「酒、色、財、氣」有直接而具體的描述,但更有間接抽象的辯證:舉凡人物的行為、事件的觸發、情節的結構、以至於小說命題的歸依聚焦,無不由結構深層呼應此四項命題而構設。換言之,《金瓶梅》作者實透過對「酒、色、財、氣」多重書寫的方式,除藉著小說人物形象、事件情節呈現此四項命題對於個人乃至家庭、社會的作用、影響,更藉由敘事時種種物質之書寫、精神世界之探索、情感狀態之流動加以辯證其意義。然而,此四項命題的敘事功能並非全然一致,其表現或浮動於文本表層素材,或兼具深層結構;四項命題既有主次隱顯之別,其書寫手段亦或交纏、或平行、或單獨突出、或作為背景襯托。其彼此糾結、交互指涉,除指導人物思考舉動、勾連眾人命運交會,更推動情節開展,並引導敘事宗旨的焦點浮現。故「酒、色、財、氣」誠為《金瓶梅》敘事命題的重要綱領,也是使《金瓶梅》雖寫日常瑣事、庸俗男女、媟褻亂紀、交輸爭利,卻能有條不紊、撼人心脾,並具有強烈感染力與說服力之重要內聚力。

      

      「酒、色、財、氣」在元明以來被視為一組整體意義的欲望指涉,在萬曆本被置於開篇詞的重要地位,在崇禎本則標誌為全書的破題;但筆者以為,綜觀《金瓶梅》全書,「酒、色、財、氣」的書寫固然架構起全書的多重面貌,但細究之,除「色」可直接指涉為「色欲」,其餘「酒」「財」「氣」尚可超越字面,由一較廣義的角度檢視其書寫及寓意。

      

      就「酒」言,《金瓶梅》固可見單獨寫酒,但更多與食物搭配,後者或為盛宴、或為小品;或者實為酒/食兼具,然但言飲酒。因此就實際書寫的指涉範圍觀之,宜將「酒」由廣義角度觀察,也可由小說中的「飲/食」來觀察書中口腹之欲的諸般敘寫,既呼應小說的實際書寫狀況、也可完整觀察《金瓶梅》對口腹之欲的書寫深意。

      

      而「財」固指「財欲」,然對於富裕物質的追求享受、或不足匱乏的空虛不安等種種相關書寫,正是此種欲望的一體兩面,故宜擴大所謂「財」的觀察視角,亦不妨涵蓋無論衣飾擺設之生活日用、各種依時而行的時節喜慶、甚或個人資產等,凡此既皆涉及財富等物質條件之有無多寡,其敘寫如何安排考量,實皆可窺見作者有所寄託的企圖心。

      

      至於「氣」,書中固然多寫人物怒氣,然傳統典籍中,「氣」其實是各類情緒的總稱,而「怒」不過是其中一端,如《左傳》昭公二十五年「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於六氣。」、《荀子•天論》「天職既立,天功既成,形具而神生,好惡喜怒哀樂臧焉,夫是之謂天情。」、《論衡•本性》「情性者、人治之本,禮樂所由生也。故原情性之極,禮為之防,樂為之節。性有卑謙辭讓,故制禮以適其宜;情有好惡喜怒哀樂,故作樂以通其敬。禮所以制、樂所為作者,情與性也。」、《管子•戒》「滋味動靜,生之養也。好惡喜怒哀樂,生之變也。聰明當物,生之德也。是故聖人齊滋味而時動靜,御正六氣之變。禁止聲色之淫。邪行亡乎體,違言不存口。」等,都是將怒與其他情緒並列標舉。又如《聊齋誌異》<嬰寧>中王子服之母對嬰寧的譴責「早知過喜而伏憂也」,不論喜怒哀樂好惡、過喜過哀,情緒往往互相牽引,亦易失控,其效應皆會破壞人際相處或個人心理狀態的平衡,而引發難以預料的後果。因此《金瓶梅》中的「氣」,亦宜擴大由「情緒」的過度或失控上加以檢視,未必侷限於「怒」而已。

      

      在上述的理解之下,本書即主要根據萬曆本《金瓶梅詞話》,以「酒、色、財、氣」為綱領,為讀者導覽《金瓶梅》的敘事勝景與人性關懷,以領略《金瓶梅》所以能視為「『奇』書」、「世情小說」的開山經典、及啟發「深得《金瓶》壼奧」的《紅樓夢》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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