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Christopher Bollas在一次上課時說,當他困惑於躺椅上的個案對他傳達的訊息時,他會試著完全放輕鬆地將自己的身體「丟入」診療椅中,說著說著,隨性擺出一副埋身/癱軟在懶骨頭沙發的模樣。多年後,我無法否認自己在診療室中依然難以達到那般境界,那是一種身體與心理互相拮抗的狀態,我發覺自己經常處於不自主緊繃的狀態,我坦然承認對躺椅上來來去去的個案確實所知甚少甚淺,即使在精神醫學界載浮載沉超過二十個年頭,也將自己鎖在心理診療室好長一段時間,不得不感嘆人性確實令人迷惘,即使它們是如此引人入勝。精神分析思考邏輯原本就不是線性的,反倒是曲曲折折、看不到盡頭的,治療者的視野總是籠罩著迷霧般的不確定性,多數時候能依循的只有對話中一瞬火花般出現的吉光片羽。一次與Mary Target與Nicola Abel-Hirsch在倫敦的一處pub聚餐時,她們笑稱我們這一群號稱「資深的」精神科醫師是「too junior to be senior」。是啊,在深邃未知的人性前,我們永遠都是juni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