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借助精神分析的方法,以及法國哲學所慣用的文本詮釋方式,對海德格的《存在與時間》(Etre et temps)、柏拉圖之〈斐多篇〉進行分析。這些分析環繞著列維納斯思想形成論文骨幹,並以關注生命力的尼采精神為底蘊,架構出以人之生存為基礎的超越,並從現象學的觀點對人之真實做出詮釋。除了以哲學家的文本為解析題材,更試圖深入海德格與列維納斯的思想內部,與兩位哲學家一同思考,而不以複述哲學家理論或相關研究的方式開展本書。以此深受德希達影響的研究方式,創造出獨特的哲學語彙與思路,在拆解文本的行動中展示思想行進的軌跡,讓讀者窺見哲學思維的發生歷程。
從生存與生命力的關係看生存,將發現生存並不是一個現成的答案,而顯示為沒有答案的提問;生命,就是這個無法被回答的論題。此以生命為基礎的存在方式,同時揭示了身體性作為思想根基的事實。列維納斯以身體性以及「有」(l’il y a)這一物質性(materialite)區分出不同於以物化形態被思考的身體,並藉此說明生命力與生存的關係。在生活中,生命力支撐卻也打擊著我們的理性思考,其無處不在的影響,呈顯出以理性為基礎的哲學另有其根源,因而顯示出從生命力開展另一種超越的可能性。本書試圖從這一向度重申尼采對於生命力的肯定,回應當代西方哲學對於傳統形上學的批判與省思。從此意涵而言,如何可能帶著肉身超越的提問,所涉及的將不是對於超越的否定,而是在對於傳統超越意涵的批判中重塑超越,同時也是在肯定純粹精神的西方哲學領域中,帶入與人相關的議題。
在書寫本書的歷程中,列維納斯《整體與無限:論外在性》(Totalite et infini:essai sur l’exteriorite)前言的最後一段話,時不時閃現於我的腦海。他說到︰「然而,試圖打通由書本身橫亙在作者與讀者之間的屏障的前言,並不表現為諾言。它只屬於語言的本質本身,後者通過前─言(avant-propos)或注釋時時刻刻瓦解著它的語句,反駁著所說,努力不拘禮節地重述那在不可避免的繁文縟節中已被誤解之物,而所說卻在這種繁文縟節中心滿意足。」這段文字警醒著我,關於內在之旅的描繪如同不得不的言說。列維納斯在其重要著作的引言的最後一段所寫下的這段話,是否為了避免文字與概念僵化了原初的言說(le Dire)?其寫在前言的叮嚀,這試圖保有歧異與多重意義發生之源的努力,或許正是為了提醒讀者小心地閱讀他的語言,不只是盲目地跟隨他的經驗與價值,而是以體驗去詮釋,盡可能地從其文本中閱讀出對自身生命有意義的諸般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