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人生是未解的謎語,但你永遠不會獨行
生命,是一場未知的旅程,你不知道會在哪個路口遇見誰,也不知道會在哪個瞬間,走失在茫茫人海中。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上映那會兒,不只校園,都市的角角落落盡是甜蜜的味道,空氣裡飄著粉色的泡泡。 電影主題曲成了街歌,每個人都在唱著:「又回到最初的起點,記憶中你青澀的臉,我們終於來到了這一天。……」
那是我們都回不去的從前,也正因回不去,才更顯得美好。
我清晰地記得,電影中柯景騰和沈佳宜外出約會,一起吃雞蛋冰,攜手放天燈。」白日放歌,青春作伴,這是十八歲會做的事。
電影上映一年之後,我也去坐平溪線小火車,在平溪吃了雞蛋冰和香腸,在十分放了天燈。古早的礦區搖身一變,引來心有情絲的少男少女,溫暖有愛,細膩清新,這就是我當時對臺灣最深的印象。
可現在回想,更打動我的卻是十分的天燈,洋溢著一種充滿世情的隆重:無分男女老少,不問五湖四海,扯起紙面拿起毛筆,就是鄭重其事的表情。求發財,求姻緣,求健康,求萬事如意。然後閉目合十,再點起火,看天燈在煙塵的助推中飛升長空,和別人的願望構成一幅共同的風景。
當內心的渴求構成言語,落到字句,難免就有期許。期許隨天燈在浩蕩遙遠的空中搖曳,是高掛的命運的隱喻,也是未解的人生的謎語。
這本書是我的天燈。過去兩年的寫作與生活,在此有一個集中的記錄。
書來到了臺灣,彷彿天燈上多了個激勵感甚強的名字──《成大事者,都敢對自己下狠手》,應和著人生這條路,都是在和自己拚鬥中不斷提升的過程。但它又不是喁喁獨語。就像天燈不會孤懸在天幕,我相信自己這番感慨與思考,也能找到並打動那些會心人。
雖然略顯僭越,依舊要感謝這個劇變的時代,讓我持續的表達慾找到了一條合適的管道。要是沒有素昧平生卻一貫支持我的讀者,這一路會去向何方,恐怕還是個疑問。
和你們的每次相遇、相知和相談甚歡,或者驚奇,或者平淡,都給我感動與回味。借用芥川龍之介的話說:「刪除我一生中的任何一個瞬間,我都不能成為今天的自己。」沒有你們,我也不會是今天的我。
在可見的未來,寫作是我不願放棄的追求。為此,夢想的旗幟底下,其實藏著難以言說的迷茫與慌張。但我想,這也是好的,能把堅強與軟弱、成熟與幼稚都定格下來,卸下行囊,再輕裝出發。就像回望兩年前,能看到那個莽撞發願又拚命努力的自己的話,我也想對他說一聲:謝謝。
我的朋友張怡微在推薦語裡寫,我有兩個世界,「自己的世界是用最直接的人生經驗與生活搏鬥而來的體會,外部的世界則像我們隨時走進書店買下一本書,夜晚與孤燈相伴的片刻安寧。」
每每我試圖連通兩個世界,眼前會浮現出一個和我相似的人:有惶恐,也有堅定;有悲傷,也有快樂;有怯懦,也有孤勇。面對生活猝不及防地奉上的諸多不確定,願意用力地笨拙地不計代價地去尋求一個解答,翻開一個謎底。
如果你也是這樣的人,與你相遇是我的運氣。
一句說濫的話:「人生是單行道,沒有回頭路。」可認識再接受這一點,或許要花上好幾年。期間的愛與痛等量齊觀,笑與淚相差無幾,跋涉過泥沼穿行過沙漠,才更懂得草木青蔥的珍貴。
對此,有人早慧而悲觀起來,有人歷劫又宛如新生。前者容易,但我希望更多人選擇後者。
所有人都在唏噓「我本可以」,我卻固執地想說一句:無論走到哪個階段,你仍然有機會。人生永遠是未解的謎語,你以為的結局,無非是另一個開始而已。
維斯拉瓦•辛波斯卡有本詩集叫《萬物靜默如謎》,裡面有一句詩:「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過不寫詩的荒謬。」按說直抒胸臆會壓縮詩的空間,可這番姿態卻叫我深深折服。
假如荒謬是生活的本質,願你在未知與迷惑裡,依然步履不停。因為,即便是無垠的荒野和無邊的黑暗,你永遠不會獨行。
推薦序
無論在中國或台灣,總是過於喧囂而黏膩的社群關係,讓人經常有喘不過氣的淹沒感。獨處這件事日益重要,如何不慌不忙靜定面對自己,是我們能好好站立於世的基本馬步。
李明璁(作家、社會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