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台灣讀者的推薦序】
致台灣的各位讀者:
繼《在咖啡冷掉之前》後,《在謊言拆穿之前》也在台灣翻譯出版,我真的感到非常地高興。在此向購買閱讀的讀者們致上最深的謝意。
這次作品的關鍵詞是「謊言」。
本書一開頭引用了俄羅斯小說家、思想家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名言:「人生最困難的事,就是不說謊而活下去。」我的人生也說過很多謊言,這次就以我小時候發生過的一件事來跟大家分享。
那應該是小學五年級的事吧。我父親早逝,只有母親工作撫養我們,她一手拉拔哥哥、弟弟和我,真的很辛苦。但是當時我完全無法體會母親的辛勞,只覺得家裡很窮,真的非常討厭。小時候沒有便利商店,只有雜貨店可以閒逛,我們習慣在那裡買一個十日圓、二十日圓,最貴也不過一百日圓的零食來吃。話雖如此,當時我的零用錢一天只有五十日圓,買兩三個點心就立刻沒了。我的朋友裡有人的零用錢一天就有一兩百日圓,真是讓我羨慕得不得了。
有一天,我實在受不了每天只有五十日圓,便擅自從媽媽的錢包裡拿走了一百日圓去花掉。我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但是那一百日圓換得了平常買不到的東西,帶給我的充實感,讓我不禁催眠自己「一次拿一點就不會被發現吧!」我就這樣不斷麻痺自己,偷拿的錢也越來越多。
轉眼間,我從媽媽錢包裡拿的錢,有時候多達兩千日圓。當然,朋友們都覺得很奇怪:「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啊?」但我總是撒謊說:「我在路上撿到的。」
母親自然也覺得奇怪,自己的錢包裡每天都會少個幾百日圓到幾千日圓。母親是大人,錢包裡少了幾百幾千塊錢,當然會發現。但是當時我卻自以為,絕對不會有人發現我偷錢。
某天晚上,母親把我們三兄弟都叫到跟前,說有重要的事情。
她溫柔地對我們三個人說:「最近錢包裡常常少錢,是你們誰拿了嗎?媽媽不會生氣的,希望你們老實說。」
但,母親應該知道是我拿的吧?
她輪流問著哥哥和弟弟:「是你拿的嗎?」最後轉向我說:「俊和是你拿的嗎?」
我心裡直冒冷汗,但我還是撒謊說:「我沒拿。」
「真的?真的沒拿嗎?」母親只這樣追問我一個人。
我一面哭著堅持自己沒拿。我想我其實不是假哭,而是害怕被發現嚇得哭了。
「我沒拿。」我一直這麼說。
經過一番拉鋸之後,母親說了一句話:「知道了,我相信你。」然後當著我的面把自己的錢包放進櫃子的抽屜裡,接著說:「以後我都把錢包放在這裡,誰高興就來拿吧。知道了嗎?」
從此之後,我就沒有從母親的錢包裡偷拿過錢了。
這種心境的轉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時的我並不明白,母親應該也沒想到這樣做我就會不再拿錢了吧。但我還記得年幼的我,因為母親相信自己的謊言而感到很開心。我可能是覺得自己不能背叛母親的信賴吧?
謊言,也有像是當時的我這樣為自己辯護的惡劣謊言,並不全都是像本書裡所描繪的「溫柔的謊言」。不過,人活著都會在各種不同的情況下,說很多的謊。依說謊的對象,我們也會發現謊言是非常重要的。那可能是信賴,也可能是關懷、愛情、或是希望別人幸福。
當然,說謊也會傷害別人;但是像我母親這樣,雖然可能遭背叛,但仍舊相信別人的謊言,這樣的人也可能大幅改變你的人生。要是當時母親不相信我的謊言,那麼,這本《在謊言拆穿之前》可能就不會誕生了。
我打心底感謝經由謊言教會我做人處事之道的母親。
我從母親那裡學來的智慧,撰寫成以謊言為關鍵詞的故事,也希望能經由這本書傳遞給台灣的讀者。
向台灣讀者致上衷心的謝意。
《在謊言拆穿之前》川口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