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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事物是憑空出現的,偵探小說也不例外。
在江戶川亂步登場之前,曾經有這麼一群人,
首先理解了人心的幽微難測,為後世的閱讀風景畫下第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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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友人聊了一晚幽靈的話題,還聽說了死去的妻子因為太過思念渡海遠征的丈夫,靈魂出現在丈夫鏡中的軼事。歸家途中,除了撞見抬棺隊伍外,還聽家裡迷信的老媽子嘮叨著附近的狗詭異狂叫之事,我愈想愈不對勁,莫非這一切都是病中的未婚妻出了什麼事的徵兆嗎?
??????????????????????????????????? ──〈琴之幻音〉(1905)�夏目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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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船伯爵夫人因重病需接受高峰醫師的手術。然而夫人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麻醉,她深怕會在麻醉過程中,吐露出深埋心中,不為人知的秘密,寧願就這麼接受手術。夫人寧願冒著死去的風險,也要隱瞞到底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 ──〈外科室〉(1895)�泉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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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河在年關將近的某個傍晚,遭遇一名男子攀談。對方表明自己是名私家偵探,接受湯河再婚對象家人的委託來調查湯河身家,但不知為何話題始終圍繞著湯河病逝的前妻打轉……
????????????????????????????????????? ──〈路上〉(1920)�谷崎潤一郎
????????????????????????????????????? ※同時收錄〈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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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竹林中發生一樁殺人案。負責審判這樁案件的檢非違使,審問了案件發現者樵夫、犯人大盜、遭到玷污的妻子,甚至透過巫女之口聽取了死者的證詞。然而,所有人的話卻各有扞格,真相究竟為何?
??????????????????????????????????? ──〈竹林中〉(1922)�芥川龍之介
??????????????????????????????????? ※同時收錄〈兩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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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友人R.N雲遊諸國後,回到日本與我重聚。某次我與他一同前往戲院欣賞電影,沒想到在看到某個角色的指紋特寫後,R.N忽然衝出電影院,並且開始了狂熱的指紋研究。之後,一頭霧水的我,被R.N帶往他過往始終避之唯恐不及的長崎。在那裡,他告訴我一個關於指紋,不可思議的故事……
???????????????????????????????????? ──〈指紋〉(1918)�佐藤春夫
???????????????????????????????????? ????※同時收錄〈家常便飯〉、〈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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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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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先釐清一個概念,當我們提及「現代」云云如何如何的時候,其實都預設了「現代」與「過去」有某個斷裂性的差異,,以致於讓我們可以將自己與過去區隔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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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兩個最關鍵的歧異點:一是思想上開始將對世界的解釋回復到人的身上去,意即也就是相較於神話或宗教的解釋,我們更相信理性所帶給我們的視野,這也就代表人類有面對一切問題並將之解決的能力;另一則是生活上開始離開鄉村,進入城市。,這讓過去總是佔優勢的宗族或鄰里關係被壓制到最低的限度,我們開始需要一個超乎於個人關係之上的群體管理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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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兩點來看,被許多論者指認為「第一篇偵探小說」的〈莫爾格街凶兇殺案〉(”The Murders in the Rue Morgue,”? 1841),的確可以說是「現代」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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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小說的故事大致如下:此:一棟住宅的四樓傳出發出了慘叫聲,眾人好不容易破門而入後打破房門後,看到了慘不忍睹的景象。:女兒屍體被倒插進煙囪裡,母親則是身中數刀流血慘死。眾人在門外時還聽到激烈的爭論聲,但進去時只剩下兩個死者在一間窗戶顯然被釘起來,而門也被反鎖的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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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撲朔迷離的謎團最終還是讓被扮演偵探角色的杜邦給解開了,我們可以看見愛倫坡在小說中基本上承襲啟蒙(enlightenment)的觀點,將理性放置在放於一個極高的位置,一切看似難解的問題,都可以憑藉著人的理性得到完美的解釋。同時,故事中的犯罪之所以能發產生,也必須要仰仗一個聚集著大量人口,但家戶空間卻是彼此封閉的地方。,也因為如此,作者並未將場景設置在他生於斯長於斯的美國,而是放到了大西洋彼岸,那個在都市化與國際化程度都遠勝美國的法國首都──: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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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倫坡過於敏銳的作家嗅覺瞬間發掘了時代的獨特性,並將之化為敘事形式與美學進入小說中;,但也就是因為他的觀點太過前衛,偵探小說直到十九世紀末,「現代生活」變成變成一種常態後,偵探小說才得以找到對的土壤,迅速地茁壯長大,成為出版市場上常見的文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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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偵探小說,因應現代而生,而還沒有準備好的讀者,則靠著閱讀小說來練習一種新的生活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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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乎和就跟明治時期的日本人所遭遇的處境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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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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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將時間倒退到一八五三1853年(日本嘉永六年),美國東印度艦隊司令官培里(Matthew Calbraith Perry)帶領四艘軍艦,浩浩蕩蕩開到了浦賀港,與江戶遙遙相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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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日本一直保持有條件地的與西方往來,儘管有所了解,卻絕對稱不上熟悉,尤其是庶民階層甚至帶著點刻意扭曲的想像。但是這四艘為了由於預防鏽蝕而刷滿柏油的軍艦,由於帶著擁有培里以武力進逼,讓日本開放外國通商的意圖,從此,「黑船」成了極具威嚇性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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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用現在的眼光來看,如果沒有「黑船入港」這個遠因,明治天皇也就不會開始實施一系列的日本現代化歷程,改造體質,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現代文明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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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當時的江戶人而言,「現代」,恐怕就是這樣的存在吧──:毫無準備的,猛地竄到你跟前猝不及防揍你一拳,一股腦地改變你的生活,侵佔你的日常風景,決定你的身體形式。我是有意識地運用一系列的暴力修辭來意指日本的現代化過程,誠如永井荷風所言說的,「日本的十年相當於西方的一世紀」一樣,日本政府為了要將日本導入現代化過程,以一種快速且粗暴的手段將西方「倒進」日本之中,當時的人們就泅泳於這種新舊交替的浪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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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太快了,明明大家都還在穿草鞋,銀座就點起了煤氣路燈,家家戶戶都還是平房甚至大雜院的時候,淺草卻已蓋起了十二層的高樓。沒有人告訴他們該何去何從,此時,具備足夠的想像力與柔軟的心靈,能夠先眾人一步捕捉現代的姿態與精神進入作品中的作家們,就成為大家得以依靠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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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個生動但不算精準的譬喻,這些作家猶如當今的youtuber一樣,身體力行著某種生活姿態,並且透過小說的形式展現給讀者看。他們在作品中加入了大量細節於作品中,成為一種「現代生活的範本」。不過但除了這種一如IKEA型錄風格告訴你該如何過日子的功能之外,作家們也將目光轉向人的「內面」,並不單純講述角色遭遇了什麼了怎樣的事件,更積極地告訴讀者他們如何思考想以及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這提醒了讀者如何自我更新成為一個更為現代的人,但同時也預示了他們身作為一個現代人將會面臨的麻煩與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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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如此,一旦作家的才能超越乎同時代的人們,我們從中閱讀到了某種與時代緊緊相連,卻又得以超越自己的限制,與未來的人對話的可能時,這樣的人,就被我們便稱之為「文豪」。,他們身上熠熠閃動著日本的現代曙光,而又因為背負著這樣的光芒,令眾人將他們被高舉於殿堂之上。
他們,是決定現代之為何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