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序
「在我遭受辱罵時,我知道我已觸及點點繁星。」——王爾德
愛爾蘭作家奧斯卡?王爾德在一八五四年出生於一個家世卓越的都柏林家庭。他的父親是外科醫生,母親則是詩人與作家。童年時的王爾德在家中自學,受德國與法國家教教導,因此德語與法語皆流利。他在一八七四年在牛津大學就讀時,受到維多利亞時期的藝評家拉斯金(John Ruskin)的審美觀念和前拉斐爾派(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作品影響,奠定了日後成為唯美主義先鋒作家的方向。年輕的王爾德在出版首本《詩集》後便前往倫敦發展,雖然他當時沒有得過任何文學獎項,但奇特打扮和談吐機智的形象也讓他在倫敦社交界開始嶄露頭角。
一八八○年,此時的王爾德已經打進倫敦社交圈。他的第一齣劇作《薇拉》在這一年完成,不過沒有得到迴響,最後也未在倫敦上演。一八八二年,已成名的王爾德受邀前往美國進行巡迴講座;他在進入美國海關時曾說:「我沒有什麼東西要申報,除了我的天才。」回國兩年後,他與在都柏林劇院相識的律師之女康斯坦絲•勞埃德(Constance Lloyd)戀愛成婚,兩個兒子席瑞爾(Cyril)與維維恩(Vyvyan)也分別在一八八五與隔年相繼出生。(席瑞爾在一九一五年一次大戰期間參戰,遭德軍射殺身亡,英年早逝,而維維恩日後則成為作家及翻譯家。)
一八八七年,王爾德成為《婦女世界》(The Woman’s World)雜誌的總編輯,並在雜誌上發表創作,以其立意新穎的觀點和獨特的文風聞名。 次年五月,短篇故事集《快樂王子》出版。一八九○年,原於報上連載的《格雷的畫像》奠定了他頹廢藝術家的地位。王爾德在這部長篇小說中,以豐富的想像和饒富哲理的優美語言,藉由奇特的情節發展揭露英國上流社會的道德沉淪和空虛;在這個善與惡交織、美與醜對立,靈魂從墮敗到毀滅的悲劇故事中,他完整闡述出自己對藝術和人生的觀點。這部唯一的長篇小說作品雖讓他贏得讚譽,但他的戲劇作品更是廣受歡迎。
王爾德劇作對話中的語言,是他在戲劇創作上的特別傑出之處。劇中詼諧的對話揭示了當時英國上流社會的迂腐與荒謬,許多名言警句甚至是從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或是負面人物口中說出,更添其中的深長意味,而且當中詞彙無不值得觀者推敲細賞。對王爾德來說,矛盾和對照修辭能充分表現他獨有的思考方式和語言風格。他擅長巧妙利用語意相反或對立的詞句表達自己複雜的思想和感情,或闡述某種意味深長的哲理,揭示人的複雜心理矛盾和人生哲理,同時也讓語言更顯流暢、豐富、趣味,角色個性和本質也因而更顯鮮明。
一八九五年,在王爾德事業如日當空之際,昆斯伯理侯爵(Marquess of Queensberry)發現兒子道格拉斯(Lord Alfred Douglas)竟與他交往長達四年,因而對王爾德提告。由於昆斯伯理侯爵與道格拉斯這對父子關係長期不睦,道格拉斯因而要求王爾德上訴反擊他父親,控告侯爵毀謗。結果王爾德敗訴,反被控告「曾與男性發生有違風化的行為」。依據當時英國法律,王爾德被判有罪,需在瑞丁和本頓維爾監獄服兩年勞役。這兩年間,他在獄中寫下詩作《瑞丁監獄之歌》和書信集《深淵書簡》。王爾德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在他入獄期間改姓遷居義大利,原本社交圈和文壇的朋友也都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在他落難時,僅有名劇作家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和少數幾位至交仍願意出面相挺。
經歷兩年苦牢生活後,王爾德對英國再無留戀。他在一八九七年前往巴黎,以聖經中受亂箭穿身而死的殉道者聖賽巴斯提安為靈感,化名賽巴斯提安?梅爾摩斯(Sebastian Melmoth)隱居當地。出獄後的王爾德已風光不再,原本有意重修舊好的道格拉斯也體認到王爾德此時早已今非昔比。他曾說:「如果你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爾德,那一切都不再有趣。」隱居巴黎的這段時期,不時遇見的英國同鄉和他在風光時結識的法國友人更加深了王爾德的失意。
一九○○年,窮困潦倒又病危的王爾德在他的好友、而且曾是他的情人羅伯特?羅斯(Robert Ross)的協助下,於臨死前受洗為天主教徒。十一月三十日,王爾德因腦膜炎病逝於巴黎的阿爾薩斯旅館(Hotel dAlsace),得年僅四十六歲。對於自己困居其中的這座破爛旅館,追求完美的他死前仍不改其幽默個性地說:「這醜壁紙和我正打得你死我活,我們當中總有一個得先走。」臨終時只有羅斯與另一位作家朋友瑞吉納?透納(Reginald Turner)陪在身邊。羅斯是王爾德第一個同性情人,兩人相差十五歲;儘管王爾德後來情繫道格拉斯,但羅斯此生始終愛慕王爾德,並多方給予協助。王爾德死後遷葬於巴黎的拉榭斯神父墓園 (Cimetiere du Pere-Lachaise ),墓地按照他在詩集《斯芬克斯》中的意象,由藝術家艾普斯坦(Jacob Epstein)雕成一座帶有翅膀的人面獅身像。而羅斯在十八年後過世時,骨灰也依其遺願和王爾德合葬在此。
王爾德生前厭惡當時英國社會的虛偽道德觀,要用藝術的「美」對抗現實中的「醜」。他追求藝術形式之美,相信藝術唯有透過風格才能不朽;他不僅在服裝、語言和行為上創造出絢爛多彩的審美形式,也將之投射在自己的文學作品裡。天賦和自信過人的王爾德後半生雖然窮困潦倒,但他的熠熠才氣和成就依然讓他成為備受後世擁戴的作家。一九九八年,在王爾德孫子墨林?荷蘭德(Merlin Holland)及曾孫的見證下,一座由英國當代雕塑家瑪姬?漢柏琳(Maggie Hambling)創作的紀念雕像在倫敦特拉法爾加(Trafalgar)廣場附近立起。在遭受詆毀將近百年後,英國社會終於讓他得到應有的榮譽。這座雕像旁刻有王爾德常被世人引用的語句:「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我們都在陰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人生太重要,重要到不該嚴肅論之——王爾德妙語錄
I. 男與女
32. We women, as someone says, love with the ears, just as you men love with eyes, if you ever love at all.
就像有人說的,我們女人用耳朵談戀愛,你們男人則是用眼睛——如果你們真的會愛的話。
—— 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格雷的畫像》
36. I sometimes think that God in creating man, somewhat over-estimated His ability.
我有時候會想,上帝在造人時,似乎高估了祂自己的能力。
—— In Conversation對話
25. Women are never disarmed by compliments. Men always are. That i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sexes.
恭維一向無法軟化女人,對男人倒是屢試不爽,這就是男女之別。
——An Ideal Husband《理想丈夫》
II. 婚姻與愛情
11. The worst of having a romance of any kind is that it leaves one so unromantic.
在各種愛情中,最糟糕的,就是讓你變得不浪漫的那種。
—— 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格雷的畫像》
15. A kiss may ruin a human’s life.
一個吻可能會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 A Woman of No Importance《無足輕重的女人》
17. When one is in love one begins by deceiving oneself, and one always ends by deceiving others. That is what the world calls a romance.
人以自欺展開戀情,最後總以欺人結束,這就是世間所謂的愛情。
—— A Woman of No Importance《無足輕重的女人》
III. 藝術與時尚
6. There are two ways of disliking art…One is to dislike it. The other is to like it rationally.
討厭藝術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憎惡藝術,另一種則是理性地喜歡藝術。
—— The Critic as Artist《身為藝術家的評論者》
15. Anybody can write a three-volumed novel. It merely requires a complete ignorance of both life and literature.
只要完全無視人生和文學,誰都寫得出三大卷的小說。
——The Critic as Artist《身為藝術家的評論者》
36. One should either be a work of art, or wear a work of art.
一個人若不是一件藝術品,身上就該穿戴一件藝術品。
——Phrases and Philosophies for the Use of the Young《給年輕人的格言與哲學》
IV. 談社交
1.Whenever people talk to me about the weather, I always feel certain that they mean something else.
每當有人跟我聊天氣,我總覺得那肯定有弦外之音。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不可兒戲》
20. To make a good salad is to be a brilliant diplomatist—the problem is entirely the same in both cases. To know exactly how much oil one must put with one’s vinegar.
製作一碗美味沙拉,就像是當一名圓滑的外交高手——這兩者的問題完全相同,都是要明白該在醋裡添上多少油。
—— Vera, or the Nihilists《薇拉,那些虛無主義者》
31. To be natural is such a very difficult pose to keep.
自然是最難維持的姿態。
—— An Ideal Husband《理想丈夫》
V. 論人性
14. Man is least himself when he talks in his own person. Give him a mask, and he will tell you the truth.
以真面目示人時,一個人說的話最不像自己。
給他一副面具,他就會傾吐真相。
—— The Critic as Artist《身為藝術家的評論者》
16. Experience is the name every one gives to their mistakes.
經驗是人人為自己犯的錯冠上的美名。
—— Lady Windermere’s Fan 《溫夫人的扇子》
21. If there was less sympathy in the world there would be less trouble in the world.
要是這世上少點同情心,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 An Ideal Husband《理想丈夫》
VI. 看人生
3. To live is the rarest thing in the world. Most people exist, that is all.
世上罕有人真正活著,多數人只是存在,如此而已。
—— The Soul of Man Under Socialism《社會主義下的靈魂》
4. In this world there are only two tragedies. One is not getting what one wants and the other is getting it.
這世上只有兩種悲劇,一種是無法心想事成,另一種是心想事成了。
—— Lady Windermere’s Fan《溫夫人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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