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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愛女,也是厭女:如何看穿這世界拉攏與懲戒女人的兩手策略?

這是愛女,也是厭女:如何看穿這世界拉攏與懲戒女人的兩手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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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89579542760
王曉丹,余貞誼,方念萱,姜貞吟,韓宜臻,胡錦媛,黃?莉,楊婉瑩,孫嘉穗,陳惠馨,康庭瑜
大家出版
2019年7月10日
140.00  元
HK$ 119  






ISBN:9789579542760
  • 叢書系列:Common
  • 規格:平裝 / 344頁 / 17 x 22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Common


  • 社會科學 > 性別研究

















    厭女是一座牆,有人說這是保護,但它更是一種禁錮。

    為何這座牆比我們想像的更牢不可破?厭女又如何以愛女的面貌現身?



      厭女,是全球女性主義共同面臨的最新課題。本書是首部完整論述台灣厭女現象之作,剖析了厭女網絡的成因與運作機制,以及那些關於困惑、猶疑、折損的故事,並尋找可能的突圍之道。



      為何時至今日,厭女仍然是問題?或許有人認為隨著女性地位的提高,厭女已經不再是問題,然而當代持續存在的厭女現象告訴我們:在女性主義已經具有影響力之後,反而引發厭女網絡的反撲與懲戒。厭女不僅依然存在,而且更為頑強。



      新的情況,需要新的應對方式。在傳統父權體制透過流行文化不斷傳播、變形的同時,女性主義也必須提出新的策略與論述。



      厭女不是少數人個人的極端情緒,厭女也並不意味著占一半人口的男性憎恨女性。厭女比我們所看見的更幽微、更複雜,也比我們想像的更根深柢固,厭女的機制與邏輯滲透到人們的自我、關係與社會網絡,進入性、身體與情感連結之中,造就了厭女網絡。



      厭女網絡採取兩手策略的操作方式,區分「好」女人與「壞」女人並分而治之,透過拉攏「好女人」、懲戒「壞女人」,使女性因為被懲戒而神傷,或因為被拉攏而得意;拉攏與懲戒更可能產生相互加乘的效果,進而鞏固厭女網絡。



      本書的重要論點在於,厭女有另一個面向,那就是愛女,厭女經常以愛女的樣貌表現──「我是為妳好」、「我是因為太愛妳」、「我是不能沒有妳」、「我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努力」,這種不將對方視為主體的單向度的愛,其實就是──厭女。愛女,並非厭女的解方,互為主體的協商與成長,才是克服厭女的良藥。



      本書分為上、中、下三篇,上篇「單一結構」解析厭女網絡中透過關係界定他人、控制他人、將他人視為客體的各種機制、邏輯與論述;中篇「兩難困境」書寫厭女網絡之中的個體處境,追問愛女�厭女的一體兩面,為何╱如何讓女性難以看穿、無法站出?下篇「多元協商」則論述多層次、多面向、嘗試突破厭女網絡的突圍行動。



      厭女,正從現實與網路、小說文本與社會事件無孔不入地襲捲而來。全書分析的厭女案例包括:父權家庭中的女性角色、反同運動、性暴力受害者、女性從政者、族群與性別,PTT母豬教、性私密影像與報復式色情、解放乳頭自拍,以及《水滸傳》、林奕含與《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八里雙屍案與《黑水》。



      理解與拆解厭女現象,正是告別厭女的第一步!



      ? 本書重要焦點如下:

      ──父權家庭如何懲戒「不合格」的妻子、「失職」的母親、「不孝」的女兒、不進入家庭的女性、以及多元性別的女性?反同運動如何忌性、恐同、厭女?



      ──女性政治人物為何面臨在性別角色和政治角色間進退失據的困境?中性化是不是一個好的策略?在性別與族群的愛厭交織中,媒體如何展現能動性,促發性別平權?



      ──「母豬教」和「報復式色情」如何將女性客體化、工具化?「解放乳頭」的倡議,要將乳房去情慾化或是再情慾化?



      ──《水滸傳》為何是一個厭女文本?林奕含與《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指出了哪些權勢性交受害者的困境,以及受害者自我的複雜與兩難?八里雙屍案的報導與判決書顯露了什麼樣的厭女情結?與《?水》又該如何對讀?



      ──新時代需要什麼樣的情感教育?如何以「主體愛」補充「匯流愛」?



    名人推薦



      成令方╱高雄醫學大學性別研究所教授

      官曉薇╱台北大學法律學系副教授

      陳宜倩╱世新大學性別研究所教授

      畢恆達╱台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教授

      游美惠╱高雄師範大學性別教育研究所教授

      楊芳枝╱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教授

      ——齊力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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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論】告別厭女──在情感與關係中琢磨自我(王曉丹)



    ▎上篇 單一結構


    我說妳是妳就是──PTT「母豬教」中的厭女與性別挑釁(余貞誼)

    無人加害、純粹活該?──女性數位性私密影像如何成為厭女的報復式色情(方念萱)

    必須「賢淑」──五種父權家庭拒斥的女性(姜貞吟)

    只愛一種家──厭女、忌性、恐同三位一體的反同運動(韓宜臻)

    女子無容便是德──《水滸傳》中的兄弟情誼(胡錦媛)



    ▎中篇 兩難困境

    女性主義為何漏接了房思琪?──受害者「自我」的複雜與兩難(王曉丹)

    在野地中掙扎──林奕含的雙重失落與綑綁(黃?莉)

    沒有選擇的選擇──女性從政者的雙重束縛(楊婉瑩)

    媒體、族群與性別中的愛厭交織──看見原住民女性身影(孫嘉穗)



    ▎下篇 多元協商

    報導、判決書與小說的「愛女╱厭女」情結──2013年八里雙屍案(陳惠馨)

    重讀性暴力受害者──改寫能動性與脆弱性的意義(王曉丹)

    誰怕蕩婦?──解放乳頭自拍的去╱再情慾化(康庭瑜)

    解鎖,開啟新時代的情感教育──從浪漫愛、匯流愛到主體愛(王曉丹、韓宜臻)



    【座談會紀錄】誰會對男人下藥?──李昂談《睡美男》中的情慾與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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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論



    告別厭女──在情感與關係中琢磨自我(摘錄)



    王曉丹(本書主編、政治大學法律學系特聘教授)




      我們很容易以為,厭女(misogyny)只是少數人的極端情緒,但過去的研究成果告訴我們,事實並非如此。本書要強調的是,厭女遠比我們想像地還要根深柢固,厭女早已滲透到我們的自我、關係與社會網絡之中。



      日本社會學者上野千鶴子指出,厭女是一種症狀,除了憎恨、嫌惡女性的態度之外,也形成男性將女性當成客體的一套機制,例如:證明自己不是或不像女人,是「男同性社交」的前提,產生排除女人的效果。厭女也包含對於性的男女雙重標準,以及將女人區分為聖女與妓女,進行分化統治。此種機制並且已經滲透到欲望之中,表現於外在社會現象,例如:在情感關係中將對方視為玩物、難以察覺的性騷擾與性侵害、色情影片中的性別暴力、意圖控制對方的恐怖情人等等,這些都是厭女症的外在表現。美國學者凱特.曼內(Kate Manne)以倫理學重新定義厭女,她主張厭女就是以倫理規範評價女人,形成類似警察的強制力,用來懲戒失格的女人。此種邏輯或系統的效果就是:合理化男人「獲取」,而女人「提供」的性別經濟,同時將厭女情緒正常化,將之稱為人性,並原諒男性加害者,懷疑女性被害者。



      上述兩本書分析了厭女的分化機制與倫理邏輯,並且呈現出這個世界的樣貌,但這些討論不足以捕捉厭女與內在自我的動態關係,尤其是厭女機制與邏輯如何滲透於性、身體與情感連結,同時造就了厭女網絡。



      本書主張,厭女不只是分化機制或倫理邏輯,厭女是人際網絡中的陽剛控制,在厭女網絡中,具有厭女情結的人以陽剛之姿,將定義他人、決定他人事務視為理所當然,甚至會利用社會論述合理化其行為,聲稱這是在為對方著想。生活在厭女網絡的人,經常欠缺適當的語彙、理論以描繪自身經驗,於是,社會各界難以辨識權勢性侵、無法理解慰安婦的多元主體、欠缺反思社會汙名惡女的傷害,許多人被困在愛厭交織的控制與保護之中,欠缺能動性(agency)的資源與行動指引。此時,受困於厭女網絡的人,很容易會產生自我困惑,甚至折損,以至於無法做出突圍的思考與行動。這樣的厭女網絡並非某個個人「有意識」的策略,而是透過文化建構,在人們的自我認知層次產生影響,甚至滲透到自我與他人關係的界定。為了抵抗此種厭女網絡,唯有釐清厭女網絡的社會過程,才有可能發展改變的行動與策略。



      有趣的是,當代的厭女現象並未因為女性主義的崛起而停止,卻反而因為媒介、溝通與社群模式的轉變,被特定媒體建構而風行的女性主義(popular feminism),同時使得厭女現象因而風行起來(popular misogyny),二者都是搭著新自由主義的列車,彼此互相加乘。如今台灣的網際網路上開始出現汙衊女性的流行語,包括:女權迫害男性的「女生不想當兵就是女權自助餐」、嘲笑女性總是破壞社會秩序安全的「馬路三寶」、諷刺女性只重錢財與外貌的「鮑鮑換包包」等。這些現象或許並不代表女性主義毫無進展,相反的,反而是女性主義已經具有影響力,引發厭女網絡的懲戒效果。



      新的情況,需要新的應對方式。台灣的女性主義在新的情勢之下,應該開始論述早已存在於社會各個角落、各種近身搏鬥的抵抗與協商。事實上,已有越來越多女人採取不同的因應方式,或者不願被動接受統治內化厭女而自我嫌惡,或者不再默默服膺規範而懲戒其他失格女人;現今的受害者不同於以往全然失語,拒絕一聲不吭地隱身於社會角落;現在的男人也並非受制於陽剛氣概動彈不得,甚至開始挑戰主流對其人生的界定。換句話說,不管女人或男人,或多或少地,正在上演「告別厭女」的進行式。目前的新劇碼是,這些告別厭女的社會變化,並非僅僅是厭女的相對面,一如厭女也不只是女性主義的反挫而已。事實上,社會變化與厭女網絡盤根錯節,彼此互相建構,厭女對不同人有不同的強制力,有些人受到較大壓制,另外一些人可能享受變化成果,但享有較大權力的同時,也可能受到更多的關注與制約,形成既被要求陰柔又必須陽剛、彼此矛盾、進退失據的雙重束縛。



      告別厭女網絡,最難的是對抗厭女的另外一面,也就是愛女。愛女是對於女人的愛的宣稱與行動。愛女具有我們嚮往的特質,溫暖、相互、成長、禮物,可以拉攏我們,讓我們卸下心防,用力付出。然而,厭女網絡經常以愛女的樣貌表現──「我是為妳好」、「我是因為太愛妳」、「我是不能沒有妳」、「我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努力」、「我是……」──要拆解這些以「我是」開頭的句子,絕非易事。愛女關係中經常帶著厭女的特質,兩者愛厭交織的網絡不易被揭露,個體也經常受苦於是否被背叛的感受,甚至進入一種自己與對方是否「病理化」的猜測。其實,愛女�厭女是人我關係的反覆協商、定位自我認同的探問,是在情感中不斷反思、尋找適當位置的練習,是自我的持續琢磨、鍛鍊最佳能動性的旅程。



      弱勢者(包括女人與男人)往往在愛女�厭女的雙面性中感到迷惑,經歷著感受與認知的新任務:何謂抵擋厭女歧視心理、拒絕厭女兩性二元體制、反抗厭女懲戒網絡?這本書就是要論述這些努力翻轉的足跡,研究個體在拉攏與懲戒之間的自我琢磨,如何在情感與關係中不斷進行主體建構,因此得以看穿這世界拉攏與懲戒女人的兩手策略。為了告別厭女,為了開拓改變的路徑,本書試圖揭露厭女網絡的單一結構,如何嚇阻、幽禁、挫傷與排除弱者(上篇),並指出在厭女網絡處境中的兩難困境,挖掘受害者的內在自我、失落綑綁、雙重束縛與愛厭情結(中篇),最終更探索各種可能的多元協商路徑,包括發聲、行動、連結與對話,試圖阻斷厭女網絡的運作(下篇)。〔…〕



      辨識厭女:拉攏與懲戒的兩手策略



      厭女,是否意味著占一半人口的男性憎恨女性?答案是否定的。厭女並非所有男性的普遍特質,甚至,人們往往從反面認識厭女,例如,當一位男性被褒獎並不厭女時,厭女才似乎有可能被看見。厭女,遠比表面所呈現的更細緻、更幽微、更複雜。



      曼內認為厭女不僅僅是一種憎厭的心理狀態,而是系統性現象背後的倫理邏輯。厭女的心理狀態就是因為對方是女人,社會不由自主貶抑她、覺得她是弱者、認為她就是不好──曼內稱之為天真(naive)的厭女概念。實際上,厭女的心理狀態,經過操作,構成了整體政治與社會結構。曼內將厭女的政治分配的社會功能,視為父權秩序的警察執法。她的貢獻在於,提出區別於性別歧視(sexism)的厭女概念,性別歧視比較接近意識形態,其功能在於正當化與理性化父權的社會秩序;而厭女則比較是維護此社會秩序的強制力,其功能為懲戒失格女人。



      兩手策略就是厭女網絡的操作方式,區分「好」女人與「壞」女人的分而治之手法。這種區分源自於道德上的男女二分體制,也就是厭女邏輯中的「道德與社會勞動性別經濟」(gendered economy of moral and social labor)──女性提供順從、良善、關注、崇拜,而男性獲取榮譽、尊重、資源、權力。在此種提供者�獲取者動態(giver/taker dynamic)的邏輯下,男女分別承載各自的社會期待、分別扮演分化的社會角色,分別遵守不同的社會規範。厭女成為系統的理由就是,這一套合格�不合格的道德透過強制力,強化了女性的被宰制,鞏固了男性霸權。



      如果反過來指責此種兩手策略,厭女者會回覆,人的喜好或厭惡的情緒,出於自然情感,這是無法被強迫,也不可以用外力改變的。以下就是合理化憎厭情緒的說法:



      我不喜歡吃甜食,就算端到我桌上我也不會吃。但我本身並沒有歧視甜食,而甜食也並沒有錯,所以在點菜時開宗明義就說了,我不吃甜食,難道錯了嗎?……我何德何能改變你的本質,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想也是我對交友和平的最大讓步了吧?



      然而,厭女不只是個人喜好而已,而是將部分女人切割為「比較不好的女人」的社會網絡,厭女網絡靠著拉攏「好」女人,同時懲戒「壞」女人的兩手策略,取得權力。凡是女人的行為不符合規範,她的「失敗」、「逃避」或「拒絕」都被賦予道德責難,或者輕忽,或者無情,或者背叛,都是失格女人。那些沒有被懲戒的女人,即可暗自欣喜,慶幸自己站在較佳的道德位置,比下其他人。這一切,因為被懲戒而神傷,或者因為被拉攏而得意,都鞏固了道德規範,以及設定道德規範的父權體制。就像是胡蘿蔔與棒子:「溫言在口,大棒在手,你可以走得更遠」(Speak softly and carry a big stick, and you will go far.)。



      厭女的兩手策略,並非個人「有意識」的行為,不只是上野千鶴子或曼內所談的分而治之,還包括內外並進,尤其建構女性自我內在的機制──女性自我厭惡與自我客體化──而服膺於父權社會角色,在關係中產生既拉攏又懲戒的效果。此種兩手策略通常潛藏在文化慣習,鑲嵌於女人與男人內在的自我認同,甚至滲透至兩性互相吸引的通則之中,形成文化建構。女性的自我客體化表現為自尊低落、身體羞恥感、對外表感到焦慮等脫離現實的社會規範。這反映在權勢性侵案件中,受害者在受到貶抑或責罰的同時,還可能渴望讚賞、回饋,甚至自以為的成長。



      拉攏與懲戒有一種特殊的合作方式,產生互相加乘的效果。控制者會訴諸受控制者的心理恐懼、擔憂與孤單,使得控制者可以扮演保護者的角色,反之,受控制者則期待一個強而有力的領導。因為之前的拉攏,厭女者反而強化其強勢者的地位,使得懲戒成為自然且無法抵抗;另外一面,之前受過懲戒的弱勢者心理上害怕,讓厭女者反而變成弱勢者的渴望、甚至生存動力,期待得到讚賞。拉攏與懲戒二者互相加乘,構成一個讓人驚訝的結果──被懲戒者反而會渴望對方,因而努力改變自己,被懲戒者為了得到讚賞,可能會放棄自我,甚至更迎合對方。〔…〕



      打破愛女�厭女:協商自我與他者關係



      許多人因為現實中女人的強勢或積極主動,懷疑女性主義早已沒有必要性,轉而同情部分男人,看見男人依舊受困於必須陽剛的社會角色。這是對女性主義的偏狹看法,事實上,女性主義並非只是發起一場讓女性取得權力的運動,女性主義的願景是打破社會權力結構,反對有權力的人欺負沒有權力的人。



      為了要突破性別二元體制道德懲戒的厭女網絡,女性主義論述必然要進入情感與關係之中。亞當.朱克思(Adam Jukes)在《為何男人憎恨女人》(Why Men Hate Women)這本書中研究暴力男性(家暴者、性侵者等),以心理分析的視角討論男性的欲求──支配女性、控制女性──背後就是對女性的憎惡與恐懼。他以臨床精神分析的許多案例證明,憎女具有普遍性,在不同人身上只有程度的不同,沒有本質的不同。這本書僅僅研究男人,並沒有討論陽剛氣質與陰柔氣質對立的社會建構,也沒有涉及男女性別特質並非固定不變的討論,女性也可能陽剛,男性也可能陰柔,雙方皆受困於二元對立的結構。〔…〕



      或許,拒絕陰柔的下一步應該不是陽剛,陽剛的解決方案也不應該是陰柔。真正的關鍵應該是,面對生命中曾經重要的人,有沒有協商的可能。



      我想起來協商是怎麼一回事。協商是在對立的視角使勁強化自己的力量,以氣勢先把對方壓下去,然後就有機會彰顯自己,讓自己被聽見。氣勢的取得很重要,或者眼觀四面,看看對方最在意的自我形象,然後以上位姿態評價對方,讓她嚇到,讓她自責,讓她退讓。協商也可以訴之以情,強調為對方著想的愛,如果自己有錯,就是愛得太深,太急,所以野蠻。〔…〕



      要到很久以後我才想起,真正的協商原來不以氣勢為解方。那些日子當我們面對彼此而有著突來的困惑時,並不曉得變得陽剛或盡量陰柔都不能解決問題。我以為自己正一點一點踏上能動主體的康莊大道,卻不知陽剛之氣只能協助我拒斥與壓制美好生命,陽剛只是給我自大的鴉片,蒙蔽了我面前隱晦的種種。而又是在更久以後我明白,那些捉摸不定的模糊感,原來是易感、易受傷的脆弱性為我張開的解方。



      女性主義反對陽剛與陰柔的對立,反對前者比後者優越所衍生的不平等。瑞溫.康諾(Raewyn W. Connell)在提出霸權陽剛氣質理論(hegemonic masculinity theory)時,雖然強調男性內部因為種族、階級、性傾向的不同,並非每個男性都具有同等的競爭、攻擊、堅毅特質,但是基本上她還是認為相對於女性來說,男性具有較優勢的地位。安娜.亞若史密斯(Anna Arrowsmith)在研究厭女時,修正了康諾的說法,她研究兩性交往的案例,女性已經不是永遠處於弱勢,因為種族、階級或者性傾向等因素,女性可能會取得陽剛的位置,但是陽剛�陰柔的二元對立,仍然是困擾的主軸,只是男性面對女性的權力,衍生更多厭女的情緒與懲戒行動。



      告別厭女,不只是破除好女人�壞女人或者男�女的邏輯,還要打破陽剛�陰柔的二元對立。答案不在於超越,而是在其中,在巴特勒所稱的「一個人的自陳」(giving an account of oneself)中不斷提問與顯示自身,作為一種協商自我與他者關係的過程。在打破厭女網絡的社會過程,最重要的在於「為什麼是我」的提問,這個提問幫助我們理解,臣服與自由之間主體建構的困境,也強調了重建倫理關係的努力,這樣的提問引導出,個體踏出每一步,都是謙卑地回應過去被拒斥的、被排除的、被壓制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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