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二樓書店 > 上窮碧落下凡塵[增修版]

推薦序

一位醫者�教育家的天上人間

中央研究院院長廖俊智

　　初識的王本榮校長是一位小兒神經科醫師，也是一位教育家──慈濟大學的校長；熟識的王校長是一位妙語如珠的演說家，關懷社會的實踐者。讀了這本《上窮碧落下凡塵》之後，我更認識了王校長的博學，上自對宇宙天文的探索，下至對人間眾生難題的解析，既廣且深。這本書是王校長對自然以及人間各種現象的自問自答，字裡行間呈現了醫師科學家描述現象有憑有據的理性，也流露了知識份子關懷天地萬物溫情暖心的感性。年輕學子讀來可以學習成熟的思路智慧，與我同輩的讀者則能體會此書呈現久違的臺灣先生(醫生/教授)精神。

　　本書共分四篇，從天地寫到臺灣，從時空寫到人間。

　　天地篇從生命的起源談到獨一無二的地球，由地球科學引出臺灣地質、生態與族群，接著從生物的演化談到地球的暖化，從心與腦談到意識型態與偏見，開宗明義提出了宇宙般?廣的胸襟與視野才是化解種族仇恨與社會紛爭的關鍵，從歷史的長流看一時一刻也才能了解片斷之爭其實無謂。

　　臺灣篇是王校長對國家社會及土地的關愛，從臺灣的歷史談到臺灣的民主、社會、醫療、教育、媒體以及宗教，摘要了這塊土地上各面向的獨特發展，平衡地分析了各種社會問題的因果，更難能可貴地在每一節的結尾提出切中核心的建言。

　　時空篇將宇宙自然的現象對應哲學宗教理論，是科學與人文別緻的對話。

　　人間篇寫的是生命，談生命的意義、廣度與深度；生命的起點、過程與終點。對生命人人體悟不同，王校長在行醫生涯中見證了生命的完美與缺憾，加上其悲憫的宗教情懷，筆下對生命的解讀更是通盤而深刻。

　　聽過王校長演說或者與之聊過天就會知道，他是一位思緒快捷的「聯想者」，此書中也處處可見獨特的「王氏聯想」。獨立於基因體外的葉綠體及粒線體DNA類比為「一國兩制」，地球的暖化之於人類譬如佛經裡所喻「如住火宅」，科學的「真空」之於佛學的「性空」，以生物發育過程中某些細胞啟動「細胞凋亡」(apoptosis)對比於社會中犧牲小我以成就大我的價值。這些聯想增加了閱讀本書的樂趣，也顯示了作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通識，基於博學，才能縱貫古今，橫論人間。

　　此書是一位知識份子從科學的理解出發，對生命的省思，對社會的關懷。相較於當今社群媒體上對許多社會問題激烈極端的批判，讀者可以體會書中是一位醫師學者?容持平的分析與論述，加以對組織、社會及國家發展語重心長的建言。從粒子到黑洞，宇宙的真理求之不盡；從病苦到紛爭，人間的困難求解，唯「大愛」而已。

自序

上天下地古往今來

宏觀微視左思右想

　　這是一本筆者自許「四不一沒有」的書：不自量力，不設立場，不關是非，不住於心，沒有顏色。內容非常複雜多元，動機極度簡單純正，旨在探討臺灣在無邊無際宇宙與地球中的座標，人間在無窮無盡時間與空間中的定位，祈願臺灣會更好，人間會更美。本書歷近一年，利用極其有限的空檔，參考很多資料文章完成的，也許沒有百分之百的精準，但絕對是百分之百的誠意。

　　筆者在二十五歲前，有如「渾渾噩噩」，渾的很到位的「渾球」，也是「混混沌沌」，混的很徹底的「混球」，人生沒有目標，生命沒有方向。外祖母臨終前告訴我的一件事，成了我人生的「轉折點」。篤信佛教的外祖母堅持我很有「佛緣」，但理由卻非常「荒謬」，立論於我出生時臍帶繞頸，全身發紺，急救十分鐘後才放聲大哭。當時就讀醫學系的我，很清楚外祖母所說的「絆珠」，其實是「週產期腦缺氧缺血病變」。也由於這樣緣由，我決心負笈日本，追隨世界小兒神經學權威福山幸夫教授，開展了醫學生涯。

　　我在臺大醫院服務期間，曾在高雄妙通寺見證了廣欽法師「生死自在」的示現。來到慈濟，更親炙了印順導師與證嚴上人「人間佛法」的實踐，也因緣聚會，先後擔任慈濟大學的醫學系主任、醫學院院長與校長。從前我總覺得外祖母說我有「佛緣」是人云亦云的「無知」，現在則不得不承認她是誤打誤撞的「先知」。

　　弘忍大師傳承衣缽的禪宗公案，膾炙人口，更引人深思。神秀的偈語：「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說的是「宏觀」的「緣起」與「現象」。慧能的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談的是「微觀」的「性空」與「本質」。若是同時提出，正好相輔相成，應是平分秋色。身為「首座」的神秀不得不「先聲奪人」，但前「偈」而後「工」，身為「末學」的慧能巧妙的建立在神秀「緣起」的基礎，「後來居上」的以「性空」圓滿完成「空有不二」，「性空緣起」的佛法精髓，「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本書斗膽借用慧能大師的四句偈語，作為四個章節的開宗明義與現代演義。

　　第一輯：天地之造化，菩提本無「樹」。在地球四十億年的生命長河中，人類瞬間就攀上了演化之「樹」的最高峰。而如今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所面臨的挑戰，無疑都是自己所造成的。我們若只在乎「曾經擁有」的叢林法則，就無法開展「天長地久」的永續文明。只有人類深刻的「覺悟」(菩提)，進化為更圓滿的生命，才能通過「天擇」的嚴苛考驗，安身立命，永續發展。

　　第二輯：臺灣之命運，明鏡亦非「臺」。歷史是一面明鏡，可以知興替；自性也是一面明鏡，可以明是非。本輯是從政治、民主、社會、環境、醫療、教育、媒體、宗教的八個面相，溯源臺灣過去的歷史，檢視現代的挑戰。臺灣目前面臨國家認同，社會分歧，經濟衰退，環境破壞等嚴苛挑戰，如果無法從歷史明鏡奮力自強，從自性明鏡深刻自省，就無法建立一個「公」與「義」，「善」與「愛」的臺灣新社會。在臺灣命運的轉折點，每個公民必須一起承擔責任，共同解決問題。

　　第三輯：時空之伊始，本來無一「物」。宇宙創生不但是時空的同時開展，也是「無中生有」，「能量物質化」的過程。本輯是從宏觀的「相對論」與微觀的「量子論」建構的宇宙科學觀點，印證「非空之空為真空」，「非有之有為妙有」，真空妙有的宗教智慧。也讓我們深刻體會「粒米藏日月，毫芒有乾坤，虛空生色相，微塵見法界」的宇宙實相。

　　第四輯：人間之生滅，何處惹「塵」埃？生命不僅是從出生到往生的過程而已，而是根源於宇宙的歷史，地球的歷史，以包括「鄰虛塵」的基本粒子與「微塵」的原子等「無生」的材料，因緣聚會建構而成。往生之後，身體的結構又會解構回到「無生」的物質還諸天地，無來無去，不生不滅。人生非常艱難，更是極度珍貴，本輯探討由四個字組合成的四個人生命題：「為何生人？」(人生的意義)，「何生為人？」(人生的本質)，「何為人生？」(人生的現象)，「人生為何？」(人生的價值)。

　　天地悠悠，歲月匆匆。不知不覺之間，筆者已進入「老人」行列，也開始操演「孫子」兵法。老子如同孫子，都很推崇「水」。老子的「上善若水」，肯定水的「善利萬物而不爭」；孫子的「兵形象水」，學習水的「形隨境轉而不住」。日本戰國時代的天才軍師黑田官兵衛，早年研讀老子的道，孫子的兵，建立不世功業，晚年卻以「如水圓清」的法名，體悟佛陀「法譬如水」的智慧，洗滌內心深處的無明與煩惱。佛陀入滅之前曾說：「以自己為島嶼，為舟航、為明燈。」肯定自皈依的力量。我們每一個人也要善自珍攝「難得的人身」保護「唯一的地球」，而為延續人類後起之生命，更要「敬天愛地聚福緣」。

　　中研院廖俊智院長是世界頂尖的科學家，也是美國國家工程學院、美國國家科學院及美國發明家學院的三料(廖)院士，研究領域橫跨工程、生物、化學與醫學。拙作能蒙廖院長在百忙之中，惠賜推薦文，至感榮幸，也在此表達無盡感恩。

增修序

Runway:時間、空間、人間、世間

　　二O一七年八月，「上窮碧落下凡塵」初版問世。書名是受到文藝復興時期，德國天文學家兼光學家克卜勒(Kepler)之墓誌銘：「我曾觀測天之高，如今我測量地之影」的?示。從「時間」、「空間」的「上窮碧落」到「人間」、「世間」的「下凡塵」。出版之後，很感恩有許多?響及回饋。在日本執業，篤信「基督教」的同學捎來兩句祝福：「本是一場夢，榮光歸於神」。我回謝時，也寄上兩句很「佛教」，很「谷崎潤一郎」的話：「本是一場空，榮光歸於無」。相對於人類心理現象的複雜難解，宇宙物理定律的普適性反而簡單易懂。相信宇宙是有理性且隱含內在秩序本是科學探索的前提，這種信念本身就具備了宗教的本質。在「增修版」的第三輯「時空篇」，將加強科學與宗教對於「空」，「有」的論述和連結，也使四輯的篇幅能

　　等量齊觀。慈濟大學傳播學系二Ｏ一八年畢業成果展主題是「Runway」，指的是「伸展台」，卻使我感觸良深。電影《一八九五年》描述台灣因「馬關條約」被清廷割讓於日本，各地人民為抵抗日本接收統治發起的「乙未戰爭」。這一場壯烈的戰役是台灣史上戰鬥地域最廣，規模最

　　大，時間最長，死傷最為慘重的浩?。在當年出生的祖父就被命名為「王亂」，祖母就被命名「張畏」，反映時局之「亂」，庶民之「畏」。後來我幫祖父母辦護照，填上的英文名是「Wang Run」,「Chang Way」。在亂世中的「Runway」意指的可能不「跑路」，隨時就會「上路」。

　　筆者在國內外三所大學醫院行醫己屆四十年，看盡了人間疾苦，生老病死。成了慈濟人也已三十年，隨著慈濟團隊親歷了華東水災、台灣九二一大地震、南亞大海嘯、四川大地震、台灣八八風災、日本東北大地震、菲律賓海燕颱風等大型災難，也參與每年的冬令發放，跑遍了大陸大江南北，深深體會的是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岳飛的《滿江紅》：「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

　　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也正是我慈濟三十年的身心歷程。只是這個「空」是體認了性空的智慧，這個「悲」是學習了慈悲的大愛。慈濟的「Runway」，就是期許我們在人間的「跑道」上要勤「行道」。我們如果深入解析種族、民族、宗教、文化、經濟和國家的衝突，就會發現天災、人禍全都是人類的「自我」在作祟。每一個人都想改變世界，但沒有人願意改變自已。

　　人類的基因潛藏有善根與惡根，人與人之間有善緣與惡緣。善惡的拔河誰會獲勝？證嚴上人給的答案是：「人多的一邊會獲勝。」人心先能淨化，社會才能祥和，世間才能減少災難。在本書的「增修版」中，一些章節也會從「台灣」的觀點提升為「人類」的視野，期待人間會更美，世間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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