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為我們敬仰的高貴者立傳



何建明�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長



　　「既然地球上最高貴的生活總是人的生活，因此那些有關人的生平的文學必然總是最高貴的文學；既然少數人的生平必然總是具有不屬於任何人類團體的獨特性和趣味性，因此傳記必然總是具有任何其他種類的歷史無可匹敵的魅力。」英國學者菲力普斯·布魯克斯在一八八六年論述有關傳記文學時如此說。不難看出，有關對那些「少數獨特人」的生平的傳記寫作，是一種屬於具有特殊魅力的「高貴文學」。



　　其實，真正高貴的是傳記的對象——那些具有超越於一般人的「少數人」，他們的生命事實就是與眾不同，異常高貴，值得人們敬仰。比如拿破崙、普希金、愛因斯坦，比如孔子、孫中山、毛澤東等。他們像閃爍光芒的星星一直在溫暖我們的理想與精神！這樣的人的身上所具備的無可匹敵的魅力，總是在鼓舞和影響著我們的人生。而就在我們眼前的那些「少數人」，其實對我們的影響可能更大。比如像 中國這樣一個十三億人口的大國，吃飯問題是第一位的大問題，誰能解決這麼多人的吃飯問題，誰就是最偉大和最了不起的人。五千年的中國文明史幾乎都繞著一個「吃飯」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毛澤東想得最多的事也是如何解決幾億百姓的吃飯問題。改革開放後的幾十年裡，中國中央的無數個「一號文件」也是解決 與「吃飯」相關的問題。可見，吃飯問題多麼重要！對中國如此，對世界也是如此。我記得自己小時候，因為沒有飯吃而常感饑餓，那個時候，許多老人、成年人與孩子都被餓死了。在我能夠勞動的時候，為了多打糧，全中國「農業學大寨」，把那些本來覆蓋在山上、地上的綠化森林都砍了，變成了「梯田」、稻田，最後害得今天的我們不得不飽受環境汙染之苦。然而現在似乎我們再不用為糧食發愁了，因為有一個人做出了偉大貢獻，他因此也在我們中國人心目中成了與大科學家錢學森一樣受到特別尊敬的人，這人便是雜交水稻專家袁隆平。不知大家是不是認同我的這個說法：國家怎麼獎勵袁隆平，我們都服氣，就是獎他幾十個億，我們照樣覺得給少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讓全中國百姓和全世界人都感到驕傲、自豪的了不起的人。



　　說他好話，讚美他人生，為其作傳，我們服氣，而且是必須的！



　　現在，我的手上就有一本《袁隆平傳》。讀著它，我很激動和感動，因為袁隆平這個人是我和許多人特別尊敬的當代偉人——平民式的偉人，知識分子中的偉人，父親一般親近的偉人！



　　我知道有關袁隆平的「傳記」和書籍已經不少了，想寫他和他「被寫」的很多，估計有的連袁隆平本人都不知道。但現在我手上的這本很特別，很正式，很莊重。因為作者是個七十餘歲的老學者、老教授、老作家。這樣的人為袁隆平先生寫傳記，我很放心，因為他不會「亂來」。現在有的所謂「傳記」有點亂來，就是胡寫，連傳主本人都不知道。那種「傳記」只能算廣告，而且有的連廉價的廣告都不如。



　　「真正的傳記，是從人類紀念前輩、懷念英雄、實現自我的天性中產生的最古老的文體之一。它是人類用筆為自己建造輝煌的紀念碑。」這話是《袁隆平傳》的作者郭久麟先生說的，是他的學術專著《傳記文學寫作與鑑賞》一書開頭的第一句話。郭久麟先生是中國當代集傳記文學創作與研究於一身的為數不多的幾位有影響、有成就的專家之一。他自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開始就致力於傳記文學的理論研究和創 作實踐，著有十餘部有影響的學術著作和傳記作品。我很敬重他。他在二?一五年 我主持召開的中國全國報告文學創作會上把這部《袁隆平傳》的書稿送到我手上，並希望我為之寫序言。老實說，當時我內心有個願望：學一學袁隆平先生的人生，學一學郭久麟先生的傳記寫作。於是我答應了郭教授的請求。



　　這是一次精神很暢快的學習旅程——對我所敬仰的袁隆平先生生平的學習，讓我享受了一個中國知識分子的不懈追求與崇高精神境界；對我所尊重的郭久麟先生有關傳記文學的理論與學識及對他個人的創作實踐的了解和認識，使我感覺這是一次很有意義的學習。關於袁隆平先生，其實我十幾年前到海南三亞為當地寫一部書時，就認識他並與他面對面聊過。那一次我才知道其實袁隆平先生的事業「大本營」是在那個一年四季如夏的三亞！他的試驗田、他的工作室、他發現雜交成功祕密的那棵「野敗」， 都在三亞！太了不起了！當時我就很衝動：如果有一天為這樣的人寫一部傳記是我的榮幸。這個願望沒有實現。但是，現在機會有了：我的同行、傳記文學作家郭久麟先生現在寫出了《袁隆平傳》！我由衷地感到像自己創作出了這部傳記一樣興奮。



　　中國人對袁隆平先生的感情是出於對糧食的感情，中國人對糧食的感情便是對自己生命的感情，所以我估計，現在的中國人能罵所有的人，但很少有人會罵袁隆平。敢罵袁隆平的人基本上屬於精神不正常，否則，絕不會如此。



　　袁隆平偉大就偉大在此，人人敬重和敬仰他，因為他給予了中國太多太多，給予了今天的人類太多太多。民以食為天，沒有糧食，就等於沒有生命。生命很可貴，必須靠糧食。袁隆平先生靠個人的科學天分與奮鬥精神，靠他的團隊力量，給予了我們無數生命得以生存的可能，還有比這更偉大的嗎？



　　為這樣的人立傳，自然是作家的天職，文學的責任，歷史的使命。郭久麟先生以他七十有餘的高齡完成了如此一部巨著和對一位當代大科學家的激情抒寫，我認為是件特別有意義的事。首先它的意義在於為袁隆平這樣的人寫傳，傳揚的是一種中華民族精神，這種精神飽含了對國家、對人民和對民族的深厚感情；其次是這種精神裡有一種科學家的「中國夢」的強烈色彩，袁隆平追求雜交稻的成功之路，正是這種完美的中國夢的實現過程；更重要的是袁隆平的人生境界裡，包含了敢於探索、敢於創新，正直、執著、無私、奉公、坦蕩、樸實等美德，而這正是「傳記文學」所要表現的「最高貴的生命」的光芒之所在。郭久麟先生選擇的立傳對象與立意和境界，令人敬佩。



　　郭久麟先生是當代中國傳記作家中的老資格、先行者，早在一九七六年時他就開始動筆從事傳記創作。四十年來，他筆耕不輟，勤奮努力，為周恩來、陳毅、吳玉章、羅世文及柯岩、雁翼、梁上泉、張俊彪等名人名家寫過傳。他是大學文科教授，他又致力於傳記文學的理論研究，出版過多部傳記學術著作，是我們熟悉和有影響的傳記理論家。令我敬佩的是，他在古稀之年，不但在袁隆平讀小學、中學、大學 的第二故鄉——重慶深入調查採訪，而且還多次遠赴三亞、長沙、安江、德安等地，不辭辛勞，去追尋袁隆平先生學習、工作、生活的足跡，探訪袁氏的祖輩，並深入採訪袁隆平的助手、同事和學生，認認真真做好寫作前的功課，這一點值得許多年輕傳記作家學習。文學是人學，為人立傳之作，是人學中的傑出人學，因此寫作者 的態度決定著作品的高度與質量。郭久麟先生廣泛蒐集整理資料和精心構思立意，為《袁隆平傳》打好了基石。今讀其作，果不其然，是部好作品，是眾多「袁隆平傳」中的一部可以留下來讓讀者回味和感動的優秀的正傳。



　　寫一位大家熟悉的科學家，並非容易的事，人人都知道的人物能不能寫出點新鮮東西和寫得真實生動，其實是件非常難的事。然而郭久麟先生的《袁隆平傳》我看得津津有味。首先是他把袁隆平一生展現得十分清晰、生動感人；其次是把袁隆平先生的精神世界展現得徹骨徹悟、入木三分；尤其讓我感興趣的是，郭久麟先生的此部傳記行文角度很獨特，是以對話式的第二人稱來敘述袁隆平的人生與經歷，讀來很新鮮、親近、貼切、順眼、入耳，這是他的創新，值得我們學習；還有他文筆的細膩深入，洋洋灑灑五十多萬字，把袁隆平一生的東西都「挖」到了極致，這不容易，是高難度。其實做為一個人的傳記，就是需要這樣豐富的材料和精彩的細節，不然就不是真正的傳記了。郭久麟在《袁隆平傳》中對袁隆平在科學研究中遇到的矛盾衝突、他的愛情婚姻、他到國外推廣雜交水稻、他的禾下乘涼夢等「凡人瑣事」、人情世故，都寫得真實細膩，對他遇到的失敗挫折，一點不迴避，這也使 得這個「袁隆平」很真、很親，也就更可愛、更可敬了。郭久麟先生有很深、很高的傳記理論功底，自然他「實踐」的作品，讓我們真切地看到了這種理論功底的延伸功力和指導功能。相信讀者和我一樣，會特別喜愛這部《袁隆平傳》，因為它似較其他一些傳記中的「袁隆平」更真實、更全面、更精彩。



　　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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