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時常聽到有人張冠李戴,把德國納粹派普的「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說成是邱吉爾名言。此說無非想否定歷史的可信性,所以英國歷史學家卡萊爾說:「歷史都是假的,除了名字;小說都是真的,除了名字。」其實無論歷史和小說都有真有假。令我感慨的是:現代人的存真能力,遠勝前人。我們有錄音機、錄影機、有容量極大的記憶卡,但寫的歷史書,可信性往往不如二千多年前的史記。文學作品的小說都是真的?也不盡然,梁任公對中國傳統小說是甚表失望的,指其宣揚妖巫狐鬼、權謀詭詐,敗壞世道人心。不過小說家說:我沒有說過我寫的是真的,都說本故事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以免有人對號入座,有被告誹謗之虞。如果小說時間、地點、人物、事情全部是真的,沒有文學的誇張、潤飾、提煉和集中,亦很難成為好小說。所以本篇小說是以真實的社會背景、社會現象為基礎,故事、人物、事情,經過加工而成,也是「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了。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大批年富力強的內地人來到香港,替香港的經濟騰飛作出貢獻。七、八十年代,中國改革開放,華南地區引進外資、發展鄉鎮企業、國企紅籌來香港上市,是中國改革開放先驅。為中國成為「世界工廠」;成為高新科技發展基地;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打下堅實基礎,也是今天大灣區的初圖。這些人物和事情,理應載入史冊,文學作品應有所反映,這也是我寫作此小說的一個觸發點。
小說是想通過兩個人物的遭遇,揭示其間的變化。有時以唐明為主線,有時以余天海為主線。但終歸以唐明為主,余天海為輔。余天海由亡命香江的年青人成為現代的知青(文革時期之知青,大多是沒有甚麼知識的失學青年);唐明由高官成為死囚,二人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西方有些學者認為:社會的變化,人的世界觀,無可避免受到現代化浪潮、傳統的復活兩股力量的左右。可以說任何人即使在天涯、在海角,都不能擺脫這兩方面的影響。年前到俄羅斯旅行,我震驚於傳統復原力量的強大,?錘鎌刀工農標誌幾乎全被沙皇的雙頭鷹取代,七十年蘇維埃管治似不留痕?。現代化浪潮彰顯自由、平等、人權、法治和契約精神等,同時又衍生出物化無情、唯利是圖、急功近利、散漫無禮和不守紀律等問題。中國傳統有仁、義、禮、智、孝、悌、忠、信等德目,又有愚昧迷信、崇尚權威、不重邏輯、逆來順受、權謀詭詐等流弊。唐明、唐大志在此影響下沉淪;余天海、鄺帥在此影響下向上邁進。如何在急劇變化的現代化洪流中不被淹沒;在傳統復活的風氣下去濁揚清。這是一個大課題大考驗。需要我們拓展視野不斷學習;需要我們認識傳統反思革新。
小說涉及政治、經濟、文學和歷史各個層面,大抵以經濟政治為主。列寧說「政治是經濟的集中表現」,這是一句極深刻的說話,政經二者密不可分。近年常聽到有人說:我只談經濟不講政治的。殊不知政治就是超級經濟,中國歷史上多少政權改易就是經濟破產、民不聊生導至民變。吏治日壞往往是貪官橫行,兩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一個本來純樸的共產黨人,曾經在工作崗位上對黨和人民作出過貢獻,卻走上錯誤的路途而不得善終,值得人們深思。而這種情形的發生,並非孤立的事件,而且似乎順理成章,發生得很自然。但這是不應該的、不能夠讓此情況繼續發生,歪風蔓延的。
小說中的語言,原稿甚多粵語對白,考慮到國內許多人不懂粵語,所以作出改易,除去個別人物對白仍保留粵語,以突出人物性格及更為傳神外,大部份用通行語體行文。小說初稿完成,想過邀請內地、香港和台灣的作家朋友寫序推介,但考慮到序言有引導閱讀的作用,因而打消此念頭,還是讓讀者自行閱讀,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待閱讀完再批評指教。小說寫作過程中,曾得到很多朋友的鼓勵和協助,提供資料、意見、寫法和出版都有。人數眾多,私下一一表示謝忱,恕不在此致謝。
徐子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