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前後著名藝術史期刊The Art Bulletin上,刊載關於西斯汀小教堂天庭壁畫的一場論戰。兩位作者一位是牛津大學藝術史教授溫德(Edgar Wind, 1900-1971),一位是方將崛起的美國學者哈特(Frederick Hartt, 1914-1991), 兩人對於西斯汀天庭壁畫上放眼望去無以數計的《舊約》圖像閱讀,跟預表論神學(typology)的運用有著不同地見解;而且不約而同援引根據預表論神學編纂完成的古帙《貧窮人聖經》(Biblia pauperum)。這是10多年前,筆者初次接觸基督教預表論以及《貧窮人聖經》的事,也是催生本書的緣起。
最早流通於德、奧多瑙河流域兩岸修道院間,後遍及至荷、比、法等地的《貧窮人聖經》,原本屬於中、初階修道院修士研讀基督神學的基礎性讀物,因而有「中世紀第一本預表論神學教科書」(the first medieval textbook of typology)之稱,無疑對中世紀盛期至文藝復興初期,耶穌基督救恩神學知識的再製作與傳遞有一定的貢獻,這可從《貧窮人聖經》今傳世近60帙手抄繪本、近200本善本古書略見一斑。然,《貧窮人聖經》並不同於傳統《聖經》彩繪慣見的再現樣式,它擁有一種共時並置的獨特表現形式樣態,將《舊約》與《新約》文本並陳托出,十分稀奇。晚近20年西方學界稱之為視覺預表論(visual typology)圖像,取其《舊約》圖像預告《新約》耶穌福音圖像,後者應驗前者的思維原理之意。此一含帶秘契色彩與論述旨趣的表達方式,建立在基督中心論(Christcentrism)的標的上,儼然不同於一般再現式的傳統基督教圖像,而其淵源襲自於基督教早期教父接合《舊約》與《新約》的解經釋經傳統,此為其最顯著特色所在。
本書以奧地利聖弗里安修道院圖書館(St. Florian, Stiftsbibliothek)所藏編號cod. III 207的《貧窮人聖經》為考察對象。該卷帙完成於1310年前後,為今已知最早的一本古典卷帙。在繪製上,人物造形修長纖細,線條流暢嫻熟,一氣呵成,以中世紀哥特式風格完成,也是今傳世古帙中名列前茅者。全書蒐羅耶穌生平代表性事蹟,共計34則。在每一則單元上,圖文共陳,計含7圖9文,十分多樣也琳瑯滿目,包括一幅耶穌生平主圖居中央環圈裡,左右搭配各1幅《舊約》敘事圖,環圈四角工整安頓各1先知半身圖,以及他們手邊每人各持著1則取自《舊約》的引言。除此外,各單元中也收錄2則頌經文、3則短詩句,出自編纂者之手,它們齊聚一堂,娓娓道來,共同闡說耶穌基督受難犧牲拯救世人的救恩史,相當程度回映了中世紀盛期,基督教經院哲學系統神學的崛起,以及運用視覺圖像做為訊息傳遞載體發展的與日俱增。
在撰寫及刊印本書期間,筆者曾獲多方協助如:任教大學提供研究教學良好環境、聖弗里安修道院圖書館給予古帙研讀機會、以及圖檔跟出版使用權的授予,尤其Dr. Friedrich Buchmayr主任全力支援,而維也納國家圖書館給予無償使用及刊印該館藏圖檔,在此須特別提及。除此外,在資料收集跟文稿修潤校閱上,後博士生黃慕怡、史辰蘭、研究生林政昆、蔡承芳、陳昱廷等人從旁協助。還有外子郭克,以及此次藝術家出版社繼前《米開朗基羅與教宗的黃金時代:十面金銅圓牌研究》一書,再次慨允刊印發行,在此一併表達誠摯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