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再見《口水龍》
當年〈口水龍〉和〈天狗吃日〉這兩篇作品是同時發表的。當時我還在《民生報》做記者,一天看到社裡兒童版在徵文,徵求童話,正好我有兩個點子感覺還挺適合寫成童話,所以就試試看,後來這兩篇都得獎了,〈口水龍〉是首獎。
這是對我意義最為重大的一個獎了,更甚於後來小說《小婉心》得到的金鼎獎。因為在這兩篇作品之前,關於兒童文學其實我沒什麼概念,只寫過兩篇勉強算是和兒童文學沾上一點邊的作品,一篇是童話〈小歡和莉莉〉,一篇是小說〈大謊話〉,都是參加教育部徵文的作品,都得到佳作。寫了〈口水龍〉和〈天狗吃日〉,又得到了肯定與鼓勵,我覺得總算找到了自己的路。
前輩孫晴峰女士(她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早早就開始接觸兒童文學,當時也已經很有成績),在得知我寫〈口水龍〉之前沒寫過什麼兒童文學的作品時,挺驚訝的說,一般剛剛開始寫兒童文學的人總要經過一點調整,可是她覺得看我這篇作品很自然,好像沒怎麼刻意的調整。當時我也答不上來,只是受到讚美當然很高興。現在我想想,可能因為我是一個天生的兒童文學作家吧。
在台灣出版了三百多本童書以後,我終於可以很有底氣的說,我是一個兒童文學作家。「兒童文學作家」就是我最想做的事,也是我唯一想要的頭銜。早年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每當人家問我是幹嘛的,我都有點兒心虛的說,我是寫東西的。
文藝兒童的作家夢
凡是天生的作家,我相信總有一天遲早會回到寫作這一行,只是每個人需要摸索的時間不同,過程也不一樣。我從小就是一個文藝兒童,一直懷揣著作家夢,從小到大也參加過不少藝文團體,回過頭來看看就會意識到其實這就是一種摸索。我特別喜歡聽作家們的講座,總想知道人家是怎麼當上作家的,可我一直沒想過兒童文學。畢竟兒童文學是近代才有的概念,從前台灣社會對於兒童文學的概念也不比現在,只要一想到寫作好像很自然的都會想到成人文學。所以,想來當媽媽是我這輩子最棒的事,如果不是做了媽媽,我恐怕還要再多摸索好幾年才能找到兒童文學。
我的大兒子東東是在一九八七年出生的。記得第一次在三總做產檢時,聽到一陣陣轟隆轟隆好有勁兒的聲音,我問醫生這是什麼,劉杭生醫生說,這就是胎音呀。胎音!小baby的心跳聲!從那一刻我就愛死了我的寶貝,就是恨不得能夠把心都挖出來、願意為他去死的那種感覺。在東東四個月大快要開始長牙的時候,口水流得很兇,脖子上總是繫著一條小圍兜,有一天,抱東東回娘家去玩,爸爸就說,在老家(江蘇鹽城)形容像這樣的寶寶,因為要長牙然後特別會流口水的寶寶是「口水龍」,我一聽到這三個字就覺得好可愛哦!腦海中馬上就浮現出一個流口水的小恐龍的模樣,當下就很想寫一個故事。可是,當時我還是一個新手媽媽,工作又很忙,實在沒有什麼時間精力來做文藝夢,這個點子就這麼擱了下來。直到第二年,東東都一歲多了,我總算比較能夠找到生活的節奏了,看到社裡兒童版在徵文,就提起筆來試試看。
寫故事真好玩
寫了〈口水龍〉以後,覺得寫故事真好玩,感覺還不太過癮,看看徵文辦法並沒有限定一個人只能投一篇,想到曾經在報上看到過關於日蝕的報導,提到古人把日蝕形容為〈天狗吃日〉,覺得這個說法很有趣,於是就以這個題材又寫了一篇童話,以兩篇作品去參賽。
〈口水龍〉刊出之後,一天晚上還在報社上班時,兒童版的同事跑過來找我,說敖幼祥想認識我。原來敖幼祥那天來兒童版交稿,然後說他看到〈口水龍〉,想認識一下作者,跟兒童版打聽我的聯繫方式,兒童版同事說,管家琪就在我們報社呀!一聽到《烏龍院》的作者、鼎鼎大名的敖幼祥找我,我馬上就跳起來奔過去。敖幼祥很高,我還記得他那天一身黑衣,很酷也很帥,然後他就老氣橫秋的對我說,覺得我的故事寫得不錯,還說希望有機會能夠合作,哇,我真的覺得榮幸死了。
後來我們還真的有過一些合作,敖幼祥說覺得我的故事裡有他的圖,我覺得真是莫大的讚美。
除了敖幼祥,有一天晚上也是還在報社上班的時候,接到《國語日報》藝文版(還是故事版?不太記得了)前主編蘇秀絨女士的電話,說她看到〈口水龍〉,覺得寫得很好,跟我邀稿。我後來才知道,蘇主編就是看到兒童版在〈口水龍〉下面刊出一小段作者簡介,知道我在《民生報》工作,然後就查民生報總機,直接打到報社來找我。在九○年代末,台灣的兒童文學相當蓬勃,《國語日報》收到的投稿滿坑滿谷(現在應該更是如此吧,因為現在台灣能發表的園地已經很少很少了),蘇主編居然還會不嫌麻煩的打電話來跟我邀稿,我真的非常感謝她,長這麼大,頭一回有人跟我邀稿哪。
辭職回家,帶小孩
從那之後,在接下來的兩年裡,我做著報社記者的工作,每天晚上下了班就衝到保姆家把東東接回家,通常是隔天中午以前再把他送去保姆家,比較忙的時候可能上午就得把他送去。東東小時候很黏我,每天送他去保姆家然後在我要離開的時候,我們母子倆都要演一場大戲,活像是要生離死別似的,經常弄得我心力交瘁,心裡很煎熬。大概凡是愛孩子的職業婦女都有過這樣的煎熬吧。於是,很自然的,辭職的念頭就不時會冒出來。在這兩年左右的時間裡,我一共發表了十幾篇童話,大部分都是發表在《國語日報》。
一九九一年五月底,在東東四歲多、小兒子丁丁八個多月大的時候,我終於下定決心辭職回家。當時所有人都認為我瘋了,居然放棄《民生報》記者那麼好的工作,說什麼要回家帶小孩,然後寫兒童文學?……就在我辭職兩個月以後,我第一本短篇童話集《口水龍》出版了,裡頭收錄的都是那兩年業餘創作階段所寫的童話,是由民生報社出版社所出版。(感謝桂文亞女士!)
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我終於有了創作的作品,終於踏上了創作之路。
離開《民生報》之後,我就開始專職寫作(中間只曾經在格林文化做過短暫的part time主編),幾乎一直就是以耕耘童書為主,至今都快三十年了,時間實在是過得好快!
《新.口水龍》陪伴小朋友長大
《口水龍》在出版之後經過一次改版,這個版本到二○二○年,算算也都二十年了,我到現在還經常可以在很多小學的圖書館裡看到,都是破破爛爛(不僅表示年代久遠,應該也表示借閱率很高吧)。《口水龍》自從二○○一年春天在大陸出版簡體字版以後(感謝浙江少兒社,感謝孫建江先生),至今已經出過好幾個版本,我一直很希望台灣也能夠有機會再出新的版本。這回非常感謝大好文化胡芳芳總編輯將《口水龍》再度出版,我在民生報版本的基礎上做了一些調整,拿掉了一些作品,同時又增加了一萬多字的內容(多半都是這幾年的新作)。
想想當年看民生報版本《口水龍》的小讀者如今都長大了,有的可能都已為人父母了,希望大好文化版本的《新.口水龍》能夠繼續陪伴著更多的小朋友。
管家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