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小意達的花》



通向奇妙世界的想像遊戲

周惠玲



　　如果有人問：「童話是什麼？」你可能會想到很多答案，例如——



　　「假的，胡說八道、胡思亂想的故事。」



　　「有魔法、巫婆和小仙子，而且動物會說話，反正就是現實世界裡不會遇到的人事物。」



　　也許你還細心觀察到，許多童話的開頭會說：「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地方……」故事裡通常有三兄弟或三姊妹，最幼小的那個一定是主角，最後他們會得到神仙給的寶藏，娶到公主或嫁給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這些答案都很好，以前林良先生在幫童話下定義時，就幽默地說它是「可圈可點的胡說八道，入情入理的荒誕無稽」。有很多童話確實像上面說的那樣，例如〈灰姑娘〉裡神仙教母用魔法把南瓜變成馬車，破衣服變成漂亮禮服，〈長靴貓〉不但會說人話，還穿上禮服去幫主人贏得大片土地、娶到公主。



　　可是，童話大王安徒生的這篇〈小意達的花〉告訴我們，童話不一定是這樣。這篇故事的開頭沒有「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地方……」，而是小意達的一句驚叫：「啊，我可憐的花兒！」而且，整篇故事有三分之二都是小意達和一位大哥哥的對話，這也是童話裡少有的。



　　安徒生（Hans Christian Andersen, 1805-1875）出生在丹麥的一個小鎮，家裡窮苦，可是父母幫他做了一些木偶和戲台，從小他就用這些創造出一個又一個想像的故事。十四歲時他看到丹麥皇家劇團的巡迴演出，很想成為演員，就到國都哥本哈根去應徵。最後他並沒有當成演員，反而在一些人的贊助之下去學校裡念書，然後開始寫作。安徒生寫過詩、小說、劇本、遊記，以及童話故事。這些童話一開始被很多文學評論家鄙視，沒想到後來卻受到全世界小孩和大人的喜愛，安徒生也因此成為丹麥的國寶，榮耀了這個國家。



　　〈小意達的花〉是安徒生第一篇創作並且出版的童話，收錄在一八三五年的《說給孩子們聽的故事》裡。這本只有六十一頁的未裝訂小書裡有四篇故事：〈打火匣〉、〈小克勞斯和大克勞斯〉、〈公主和豌豆〉以及〈小意達的花〉。前面三篇故事都是安徒生根據小時候聽到的故事改寫的，只有〈小意達的花〉是他自己的創作。



　　在安徒生之前，也有人「寫」童話，例如法國貝洛的鵝媽媽童話集、德國格林兄弟的格林童話集。可是那些童話故事都不是貝洛和格林兄弟創作的，他們是把流傳在民間的故事收集起來加以改寫，所以他們不算真正的童話作家。當然，安徒生也有一些童話故事是根據他聽來的故事改寫的，但他是第一個大量創作童話而且受到歡迎的作家，所以他被稱作童話大王。在童話從集體創作的口傳文學，轉變成個人創作文學過程中，他是一個承先啟後的作家，而〈小意達的花〉這篇童話就是這個轉折點的代表作。



　　〈小意達的花〉還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故事裡的小意達和大哥哥都真有其人，不是虛構的。那位很會講故事、很會剪紙的大哥哥就是安徒生自己，而小意達是當時丹麥著名民俗學者賈斯特．提勒（Just Thiele, 1795-1874）的女兒意達．提勒（Ida Thiele, 1830-1862）。提勒慷慨好客，贊助過許多藝術家和作家，安徒生就是其中一位。安徒生經常去他家作客，也真的有剪紙、說故事給小意達聽。當安徒生出版這本書的時候，意達．提勒才五歲。



　　人物不是虛構的也能算是童話嗎？當然算，而且這可能是最有趣的地方。真實的人物和虛構的情節融合一起，讓這個故事似真似假。當初小意達也是這樣，在一來一往的對話裡，被安徒生一步一步從真實世界帶入奇妙的想像世界裡。花兒會垂頭喪氣原來是因為昨晚跳舞到深夜、鋼琴老師變成黃色百合花、古板的官員變成小黃蠟人，還騎著瘸腿的馬跳起馬祖卡舞……



　　古板的官員說安徒生不應該胡說八道，讓小意達胡思亂想。可是，所有的創造力不都是從胡思亂想開始的嗎？科學家們的發明不也都從想像開始的？



　　所以，下次你不妨也試試看，當朋友問你：「為什麼你的肚子咕嚕叫？」你別急著說：「因為我餓了。」或許你可以說，「因為肚子它今天早上………」就從這裡，一路胡思亂想、胡說八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