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詩

引言 發現美、真理與感激



第一部 和諧

和＿和諧的基本樣貌

平和＿人與人之間的和諧

和敬清寂＿創造寧靜時刻

?相＿禪意之圓

生?花＿心的花藝

不均?＿不平衡之美



第二部 美

侘寂＿不完美之美

美??＿綺麗啟發的深刻感受

幽玄＿珍視隱晦的奧祕

??＿歲月洗練的美

簡素＿簡樸的價值



第三部 自然

自然＿大自然的力量

森林浴＿沉浸於森林氛圍中

禊＿心靈的沐浴

物?哀?＿自然無常之美

花見＿觀賞盛開的櫻花



第四部 覺知

生?甲斐＿生存的核心價值

改善＿持續的演進

精神修養＿自我開發與修正

道＿內在提升的道路

形＿形式的感受性

匠＿工藝師

拘?＿嚴謹而講究



第五部 感恩

贈答＿禮物

素直＿正直的心念

仕???＿接受無法改變的事

言?＿靈性力量的問候語

甘?＿適當的依賴

內＿你的自己人

潔?＿無私無我

反省＿自省而不自責



第六部 時間

一期一?＿一生一次的相會

初＿萬物之始

坐?＿冥想靜坐

無言?行＿靜默的好處

遠慮＿特殊的猶豫狀態

我慢＿耐心與堅毅



第七部 尊重

丁寧＿禮貌性的謹慎

?儀作法＿表示尊重的言行舉止

先生＿尊敬師長

?恩＿感恩之情

勿体無?＿不浪費

?＿懷念亡者

發現詩的散文與散文的詩

文�蔡佩青(淡江大學日本語文學系副教授)



清清淡淡的小品，這是我對本書的第一印象。看不到咬文嚼字的句法，沒有太多的佳言詞華，文章像寫詩一樣，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斷句、換行。但讀到最後，我發現，我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作者創作本書的意念——語言的神祕力量。

本書舉出四十三個日語詞彙，分章在「和諧、美、自然、覺知、感恩、時間、尊重」裡，細細檢視每個詞彙，有許多分類基準是我未曾想過的。比如，作者將「不均?」放在「和諧」；讓「形」納入「覺知」；把「遠慮」歸進「時間」。

這些對我而言，有點意外，但也感到驚喜。原來，在達到均衡或說和諧之前，必須先經歷一段不均衡的階段；透過形式，我們才能感受到創作者的意念與精神。而「遠慮」是一個令我頭痛的單字，因為我總是無法精確地譯出中文，但是作者告訴我，那是一種需要稍事片刻的時間停留。

尤其當我看到「??」這個字出現在「美」的篇章裡，幾乎要驚叫出聲。我主修日本古典文學，研究活躍於十二世紀初的和歌詩人西行。每每我如此介紹自己，總得到一句「???」（太老成了吧）的回應。我以為這不能算是稱讚，不知如何說明這項研究帶給我難以言喻的深刻感受，透過本書，我終於釋懷，因為「??」訴說的是經過歲月淬鍊的內斂沉靜之美。

美，是本書的關鍵詞之一，但又如書名所示，不完美也是作者想傳達的一種美意識。作者提出的詞彙，不僅是用來書寫的文字或唸出聲的話語，其中蘊含了日本人在人生中的某種堅持與態度。作者瑪莉．藤本的文字魅力就在於，不用誇飾的句法，只一幕日常生活中的場景，便能清淡卻有哲理地道出詞彙背後的日本人精神。

日本人自古以來便相信語言裡住著精靈，古文獻裡稱其為「言?」。言靈一詞最早出現在成書於八世紀的古詩歌集《萬葉集》裡，山上憶良在寫給遣唐大使的餞別詩裡提到，日本是「言??幸???」，意指藉由語言的神祕力量帶來幸福的國家。雖然詩歌中的言靈指的是天皇的詔旨（憶良說：「在天皇的祝福之下，你一定會平安歸來。」），但也同時點出了言靈的本質：說出口的「言」（koto）一定會實現為「事」（koto）。

我也相信語言是有生命的，我指的並非文字的演變或是話語的流行性，而是我真的能感受到它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聽到「花見」，眼前自然浮現滿開的櫻花和賞花人們的歡喜，看到「一期一?」便不由得為預期到來的離別陷入短暫的哀傷。而「生?甲斐」指的是生存價值，能帶給我勇敢，叫我要抬頭挺胸、認真生活。

因此，第一眼看到書名時，我不解為什麼作者要從眾多詞彙中挑選「生?甲斐」作為代表，我以為這樣一本充滿哲學與禪意的書，應該給它一個更輕、更淡的名字。然而，在即將寫完這篇文章的此時，我懂了，因為語言具有靈性，甚至咒力。因此，任何一個文字與話語，都可能對某個人造成深遠的影響，抑或成為生命中重要的核心價值。

本書最令我感到有趣的地方，是閱讀另一位作者大衛．布克勒的詩文小品，很多時候我不知道自己讀的是散文還是詩。有如詩的散文，也有散文般的詩，詩與文交錯出斷續的筆觸，彷彿在不夠平滑的紙上塗鴉似地。或許獨特的編排技巧也帶動了視覺感受，這讓我會心一笑，因為我彷彿看見了日本古典文學手抄本裡才會出現的書寫法「散??書?」，刻意跳脫規定好的行序，不勻稱地書寫，以為作者開始寫詩，仔細一瞧，才發現還是散文。

而本書在每個篇章的首頁裡引用松尾芭蕉的俳句，又更教人離不開詩與散文之間的徘徊。俳句發展於和歌，後又逐漸脫離和歌的高度詩性，在芭蕉筆下，寫出的是詩也是文。

最後，我還想提及那些張張意境深遠，卻沒有圖說的照片。我不懂攝影技術，但每翻一頁，就忍不住輕嘆「啊……」，因為這些攝影作品讓我的心頭湧出各種不同的情緒與感動，這一聲「??」（啊），便是「???」（內心的感觸）一詞的由來。我相信攝影大師邁克．肯納守在這些景物前，在按下快門的同時，內心一定也有許多驚嘆，而那些對萬物的瞬息萬變所引發的情感，便是日本人的美意識的緣起——「物?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