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言
史者一成而不變,而治史者則每隨時變而異其求。故治史之難,莫難於時變之方新。當是時,前人之所得,皆若不足以應吾之需,而一時之所求於史者,遂亦喜言創獲,而其病在不經而失實。今日之時變亟矣,其所需於史者甚切,而喜創不經之病亦甚顯。尤甚者,莫過於近人之言古史。昔人言:畫犬馬難,畫鬼神易。今之治古史,亦如畫鬼神:易於無憑,而難於近是。潘公展、印維廉兩先生創編《民族偉人故事集》,第一輯首黃帝,而附以堯、舜、禹、湯、文、武、周公,諉諈及余,推辭不獲,而方別欲有所撰造,因口述大耑,囑及門姚君筆達之。姚君治水利工程,棄其業而從余,方研討中國先聖前賢思想行誼,以期抉發民族文化之本真,孔、孟、老、莊以下,秩如也,醰如也,謝於古史非所習。余曰:是何害,即以君所得於先聖前賢之緒論而推溯以尋之可也。書既成,爰為識數語於卷端。此書之作,蓋不欲為無憑,其為近是與否,則以待當世博古君子,非余之私所當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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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三十三年春錢穆識於復興關之留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