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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時刻刻(二版)

時時刻刻(二版)
9789861851044
蔡憫生
高寶
2007年9月26日
97.00  元
HK$ 82.45  






* 叢書系列:文學桂冠系列
* 規格:平裝 / 288頁 / 15*21cm / 普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文學桂冠系列


文學小說 > 翻譯文學 > 美國文學









一部關於愛、生命、絕望與勇氣的作品
三個時代,三個不同的女人,
看似相異的命運,卻巧妙地交會在同一點上……

★ 金球獎最佳影片原著小說
★ 榮獲三項國際文學大獎:
普立茲文學獎、福克納小說獎、美國圖書館協會同性戀、雙性戀、超性別圖書獎

  曾被譽為「我們最傑出的作家之一」(理查.艾德,《洛杉磯時報》)的麥可.康寧漢,在本書中極具創意地以維吉尼亞.吳爾芙的生平與作品為背景,描述一群在愛與傳承、期望與絕望的衝突中掙扎的當代人物的故事。

  小說內容以英國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在1941年自殺的日子作為序曲,隨後交錯敘述三個女子的生活。

  克勞麗莎是個1990年代住在紐約格林威治村的出版社編輯,正要為她朋友理察舉辦宴會而出門買花,理察是個纏綿病榻的詩人,剛榮獲一項重要的文學獎,他喜歡稱克勞麗莎為戴洛維夫人,因為她與吳爾芙筆下的戴洛維夫人同名。

  蘿拉.布朗是二次大戰後住在加州的家庭主婦,她懷著身孕,正和兒子在為丈夫做生日蛋糕。然而心裡卻對沉悶的婚姻生活感到不滿,只想開車到旅館裡去好好讀個兩三小時的《戴洛維夫人》。

  吳爾芙,1923年住在倫敦郊區的女作家,正在苦惱《戴洛維夫人》的開頭該怎麼寫。

  康寧漢以罕見的輕鬆與自信,使克勞麗莎和蘿拉的生活,與維吉尼亞.吳爾芙的生活,以獨特又有深刻意義的方式連結在一起。隨著小說在二十世紀各年代間跳躍,我們逐漸深入這三名女子的內心世界,發掘她們不為人知的祕密。

  做為一位男性作家,康寧漢成功地寫出了當代女性的溫存、憂鬱、迷惘與渴望,其筆下之細膩,令人擊掌。熱情洋溢,寓意深遠,感人肺腑,《時時刻刻》是麥可.康寧漢迄今最傑出的成就。

作者簡介

麥可.康寧漢(Michael Cunningham)

  1952年生於美國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成長於加州,史丹福英國文學學士,愛荷華大學藝術碩士,現居於紐約市。1990年小說《末世之家》(A Home at the End of the World)出版,普獲好評;另一篇名為〈白天使〉(White Angel)的故事發表於《紐約客》雜誌,並被選入《一九八九年美國最佳短篇小說選》。小說《血與肉》(Flesh and Blood)於1995年出版,同年獲頒「懷丁作家獎」(Whiting Writer’s Award)。1999年以《時時刻刻》獲得普立茲文學獎,2003年改編電影上映,由梅莉.史翠普、妮可.基嫚、茱莉安.摩爾演出,獲金球獎最佳影片。最新作品《試驗年代》(Specimen Days)於2005年6月問世。

譯者簡介

蔡憫生

  宜蘭羅東人,師大英語系肄業,曾任報社、雜誌社、出版社之編輯、採訪、編審等職,現螫居宜蘭,專事寫作與翻譯。譯有《海角樂園》、《西線無戰事》、《阿拉伯的勞倫斯》等。



當代女性的溫存、憂鬱、迷惘與渴望           馬森 博士

  看多了卡爾維諾(Italo Calvino)的賣弄技巧和艾可(Umberto Eco)的大腦激盪之後,忽然讀到像麥可.康寧漢(Michael Cunningham)的《時時刻刻》(The Hours)這類富有技巧而不顯技巧、平淡細膩卻不失深沉的作品,實在令人喜悅。

  這是一本因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而起,甚至可以說為維吉尼亞.吳爾芙而寫的書。我們都知道吳爾芙是二十世紀英國重要的小說家、文學評論家和女性主義文學的開路先鋒,與愛爾蘭的喬哀思(James Joyce)齊名,二者都是運用「意識流」的高手,巧的是二者都生於一八八二年,又於一九四一同一年棄世。不同的是喬哀思死於疾病,而吳爾芙卻是自己結束了生命。據說吳爾芙的自盡,一者由於精神失常,二者由於自我要求過高,總覺得自己沒有寫出滿意的作品。創作的瓶頸,對任何一位嚴肅的作家都會形成可怕的壓力,日本作家川端康成之死即與此有關。但是人們常常忽略了另一個可能的因素,吳爾芙的潛在同性戀傾向。在她那個時期的英國,同性戀還是一種禁忌,她看來正常的婚姻︵她非常依賴丈夫李歐納德.吳爾夫︶恐怕並不能滿足她的欲求,正如三島尤紀夫的情形一樣,長久的自我壓抑,會使一個人躁鬱,甚至精神失常,繼而無法面對自我,承受生存之重負。

  康寧漢的《時時刻刻》即以想像吳爾芙如何於一九四一年自沉河水中的場面做為「序曲」。然後跨越時光隧道,穿梭在一九二三年倫敦郊區吳爾芙的家居生活、一九四九年洛杉磯家庭主婦蘿拉.布朗的內心世界和二十世紀末住在紐約的出版社編輯克勞麗莎.福瀚的行動之間。她們之間的聯繫線索是吳爾芙創造的小說人物戴洛維夫人(Mrs.Dalloway)。一九二三年,在倫敦的郊區吳爾芙正在構思《戴洛維夫人》一書的開場寫法、全書的結構以及如何使戴洛維夫人自然而不著痕跡地步上自殺之途。多年以後的一九四九年,住在洛杉磯的家庭主婦蘿拉.布朗正在跟幼子一起為丈夫的生日做一個蛋糕。她在看來平常卻實際窒悶的婚姻生活中沉醉在閱讀《戴洛維夫人》一書的情境中,並懷想吳爾芙如何把石塊塞進大衣的口袋中自沉河底。又過了很多年以後,到了世紀末,我們看見住在紐約克勞麗莎.福瀚因為與戴洛維夫人同名不同姓,而被友人戲稱為戴洛維夫人。她正像吳爾芙的戴洛維夫人一樣,正出門為將要舉行的宴會買花。於是作者帶領我們在這三個不同的時空中來回穿梭,一直到書末,我們才訝然發現蘿拉.布朗所扶養的獨子理奇(Richie)竟是後來在世紀末的紐約獲獎的詩人理察(Richard),克勞麗莎.福瀚忙著準備的宴會就是為了慶賀他的獲獎。當理察因不勝愛滋病的折磨在慶功宴之前選擇了自盡之後,蘿拉.布朗再度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八十歲的老婦人了。

  三個不同的時段,三個不同時代背景的女人,有著共同的人生鬱悶。她們三個人都是潛在的或是公然的同性戀者。作者沒有選擇吳爾芙與她的女友的場景,但是細描了她跟姊姊凡內莎的情誼。對蘿拉.布朗也採取曲折迂迴的方式,只寫鄰居凱蒂的來訪及蘿拉所表現的若隱若現的情愫,但是蘿拉吻了對方的唇(凱蒂抬起臉,她們的唇接觸了,她們都知道她們在做什麼,她們將唇貼附在對方的唇上)。只有對世紀末的克勞麗莎.福瀚,作者直接寫出她有一位同居的同性愛侶莎莉。但是她跟也是同性戀者的理察過去有一段情,使她在理察感染愛滋病的期間,慷慨地奉獻,予以細心照顧,雖然她也無能挽回理察最後自盡的命運。

  與眾多同性戀小說不同的是,同性戀不是本書的主題,只是背景,而作者也絕無視同性戀為異常或社會邊緣的情懷。同性戀在此顯得非常自然,在世紀未的今日似乎已被認可為人類的正常情愫了。

  這是一本向吳爾芙致意的小說。吳爾芙以及她周遭的人多是實有其人的歷史人物,作者參考了不少吳爾芙的傳記及有關著作,在書末所附「資料來源」一章中可見作者用功之勤。當然作者寫成的是一部虛構的小說,吳爾芙和他周遭的人物都以虛構的姿態出現,有關她生活的細節和自殺的場面當然也是想像的。

  吳爾芙不但是一位作家,也是文學評論者,她認為小說所應呈現的真實,並非一種戲劇化的外在行動,像傳統小說中所呈現的,而是平凡人物內在的心理意識之展現。換句話說,小說的重點不在目之所見,而在心之所感。意識流的技巧即在這種認知上建立起來。以此而論,作者寫出了吳爾芙的心境,也就完成小說之真實的目的了。

  既然向吳爾芙致意,康寧漢不能無視於吳爾芙的文學觀,因此他似乎著意諧仿吳爾芙的文體,盡量表現人物的內心感受,而不在意外在的行為,只有對意識流的運用十分節制,僅有限度地用以呈現人物的心理狀態,而不曾進入「先語言」的反邏輯或跳躍式印象的迷障,故使這本書不致成為一本艱深難讀的著作。

  做為一位男性作家,康寧漢成功地寫出了當代女性的溫存、憂鬱、迷惘與渴望,其筆下之細膩,令人擊掌。本書獲得去年度的普立茲文學獎,可說是實至而名歸。

馬森  博士
.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博士
.現任成功大學中文系兼任教授

滿溢人生哲思的深度體悟          朱偉誠 博士

  若說維吉尼亞.吳爾芙(一八八二至一九四一)是英國文學中最被偶像化的女作家,大概並不為過;麥可.康寧漢一九九九年得到普立茲獎肯定的新作《時時刻刻》無疑又是一個明證。

  在近兩世紀以來的英國文學中,性別為女的作家多矣,但是旗幟鮮明的「女性作家」乃至「女性文學」這樣的概念,終要等到吳爾芙切身動人地標舉出「自己的房間」對於成就一個女作家的必要性之後,才算理直氣壯地開展了起來。尤其是同名書中,那個在想像中具有與莎士比亞同樣的創作天賦、卻因為她女性的身分而無由發揮、終至自我了斷的「莎士比亞的妹妹」,是如此震撼人心地控訴了父權社會對於女性才具的扼殺,而激勵了此後女性創作者的奮鬥與堅持,直至今日。

  而吳爾芙自己作為現代主義小說的大師之一,她擅長的意識流筆法(以《戴洛維夫人》為代表),在看似沒有什麼情節發展的敘述中,把每一個遭逢的時刻與情景都詩化為具有無限富饒意涵的永恆宇宙,讀之 (至少在閱讀行為還在持續的時候)令整個人的視野宛若經歷了另一個次元之中時空感特異的洗禮,堪稱是一種極致的閱讀體驗。

  但同樣重要的還有那圍繞在吳爾芙夫婦周遭的著名生活圈,以他們位在倫敦大英博物館附近寓所那一區為名的「布魯姆斯貝里藝文圈」(the Bloomsbury Group),成員包括有小說家福斯特(E.M. Forster)、經濟學家凱因斯(John Maynard Keynes)等當代聞人。他們泰半出身學風比較自由容忍的劍橋,而在個人性愛取向方面也多偏向同性,造就了他們夙有盛名的、對於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看重勝過對於國家社會效忠的立場與態度。而在他們之間所具體發展出來的個人關係,也確乎十分複雜而多樣;維吉尼亞.吳爾芙本人就在享有一般異性戀婚姻關係的同時,至少與一名女子(Vita Sackville-West)發展出穩定的戀情。

  吳爾芙的這三個面向,也正是我們閱讀康寧漢《時時刻刻》此書的三個最主要的背景脈絡,因為吳爾芙毋寧是存於《時時刻刻》一書中最清?但龐然的身影。書名題為《時時刻刻》,本係《戴洛維夫人》的原題;而小說一開始「序曲」的場景,也就是二次大戰正方興未艾時的一九四一年,吳爾芙因為不勝她長久以來精神病痛之苦,悲哀絕望而決意溺河而死的那一幕。至於此下小說主體敘述的開展,則分為時空差距頗大的三條線,各自清楚地標示為「戴洛維夫人」、「吳爾芙夫人」與「布朗夫人」,但是吳爾芙個人與她的小說《戴洛維夫人》卻始終貫串主導著一切。

  「戴洛維夫人」一線發生的時空在當代紐約,主角名為克勞麗莎.福瀚,她的友人理察因為吳爾芙筆下的戴洛維夫人也叫克勞麗莎,所以從年輕時大學生活的一刻戲謔開始,就也暱稱她為戴洛維夫人;故事開始時,年屆五十的她正要出門買花AB而這也正是吳爾芙《戴洛維夫人》一書的開頭。而「吳爾芙夫人」的這一線則回到了一九二三年的倫敦,那個在想像中,吳爾芙開始動手寫《戴洛維夫人》的、小心翼翼以免驅走靈思的早晨;她終於這樣起頭:「戴洛維夫人說她會自己去買花。」同樣這句話也被引用來開始「布朗夫人」的這一線,代表的卻是一九四九年位於洛杉磯的一位家庭主婦,名叫蘿拉.布朗的,在某一個早晨起床前對於吳爾芙此書的耽讀,之後更大量地繼續引用以直接傳遞她的閱讀經驗。

  不只這樣在文本中引用吳爾芙《戴洛維夫人》的篇章、設想吳爾芙創作它時的心境、乃至在自己構築出來的故事中佈滿了對它的指涉(allusions)──事實上,《時時刻刻》整本書的書寫風格活脫脫就是吳爾芙式的詩化文體,而它好整以暇的鋪陳筆調所編織出來的,與其說是故事繁複背景的交代,毋寧說是讓讀者驚嘆連連的、「在一刻中見永恆」的豐盈視野;於是,極為緩慢或看似沒有什麼進展的情節敘述,開展出來的反而是滿溢著人生哲思的深度體悟。所以若說《時時刻刻》是康寧漢私淑吳爾芙的文本世界、特意向吳爾芙致上最高敬意的當代續作,大概也只是指出一個非常明顯的互文(intertextual:即文本互相之間的)因緣而已。

  但是對於吳爾芙那個特異文本視野的心嚮往之乃至模擬仿效,應該只不過是《時時刻刻》一書的眾多標的之一而已,不然它恐怕終究難逃一般續作「依存」原著的附屬地位。就以「吳爾芙夫人」一線所重構的吳爾芙故事與情思而觀,雖然在「序曲」中就已先搬演了她絕望的死亡,但是此下回到十幾年前創作《戴洛維夫人》時所經歷的思維與人生,卻是一個仍能在生命豐美的細節中(尤其是與她姊姊凡內莎若有似無的情慾關係)獲取眷戀,終至在精神上暫時恢復平靜的人;而在她筆下所構思的戴洛維夫人,也才因為「太愛生命,太愛倫敦」,而沒有在作者個人的沮喪設想中自殺(雖然在小說中自殺的仍另有其人:一個歷經磨難、妄想成狂的幻見詩人,顯然仍隱隱指向吳爾夫始終存有的另一面)。

  然而在「布朗夫人」一線中,蘿拉對於吳爾芙小說(當時也是《戴洛維夫人》)的耽讀,明顯是作為一種逃避的手段(她自然還想過自殺),以暫時遁離自身在現實生活中困為家庭主婦(或許還有處身異性戀霸權之中)的強大抑鬱感。則在吳爾芙個人與作品盤桓不去的瘋狂與死亡的課題,就多少脫離了純粹個人的層次,而成了才華洋溢卻有志難伸的女人(就如同莎士比亞的妹妹)在父權體制下普遍困境的癥象。所幸蘿拉也有她情愫曖昧的同性密友凱蒂,才勉強能在這樣被迫只能在瑣碎家事(如為她的丈夫烤生日蛋糕)中獲得虛枉成就感的乾枯生活中存活下去。

  不過康寧漢在《時時刻刻》中對於吳爾芙的「挪用」,終究還是要以「戴洛維夫人」這一條主線最為清楚。之所以可以認定「戴洛維夫人」為主線,除了因為此線不僅開始及結束本書,且「布朗夫人」一線最終也歸結於此(原來EF在此先賣個關子);也是因為這一線的篇幅份量最多,且《時時刻刻》與《達勒威夫人》本是同一本書前後的兩個名字。而這位後代異地的戴洛維夫人,無疑正是吳爾芙筆下同名女人的化身:她也在一個六月的早晨出門買花,同樣是為了當晚她主邀的一個宴會,只是背景變成了九○年代的紐約。她大概是個出版社的資深編輯,外觀種種則看似與主流中產階級無異,而且也有一個年輕的女兒,然而她與她的同性戀人莎莉(吳爾芙的書中也有這個角色)同住已達十八年,而且她的女兒也似乎是個怪胎/酷兒(queer);至於她出門買花當晚所要舉辦的宴會,為的是慶祝她的友人理察作為詩人的創作生涯受到肯定的獲獎AB而理察,這個與吳爾芙書中克勞麗莎的丈夫同名的角色,在此則是個愛滋病發的同志,雖然他在年輕時和這位紐約的戴洛維夫人也曾經一度是戀人。

  所以熟悉吳爾芙《戴洛維夫人》的讀者當不難見出,康寧漢在《時時刻刻》一書中所寫成的,毋寧是吳爾芙書中可以寫出、卻終究並未寫出的,那個較流俗成見之所限更自在豐富、卻也更複雜多樣的人際關係世界(故在題目上回歸舊名此其宜乎)。康寧漢想必堅信吳爾芙所具有的文化脈絡與世故視野對當代紐約之為用,因為紐約早已取代舊日倫敦,而成為當今一切皆只在此發生的「宇宙中心」(center of the universe);而當代紐約屬自由派的中產階級生活,果然也在康寧漢筆下吳爾芙式的文本氛圍中,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豐盈深邃。是站在這樣「文化世故」的高點,於是才可以略帶嘲諷地觀照同志在這個大都會的中產階級生活中,難免有些光怪陸離的景象:有已屆中年的男同志永不服老地一身運動員勁裝打扮,有新的學院派怪胎/酷兒理論家標榜著只有像自己才夠激烈前進,也有已經公開自己同性戀身分的過氣男星籌拍著同志擔綱的恐怖片EF然而真正讓這位戴洛維夫人思索吟詠再三的,終究還是她與垂死的理察間稍縱即逝的情慾過往,以及她與理察的舊日同性情人路易士間的三角習題。當然,還有時間、死亡與永恆的議題:她念念不亡街角一閃而逝的大牌好萊塢女星的身影,為的只是在意她們的銀幕形象可以傳諸後世。

  不過《時時刻刻》在某些層面上還是延續了康寧漢自出道以來所出版的兩部小說中關切的主題:《末世之家》(Home at the End of the World,1990)描繪了一個兩男一女、同性戀與異性戀相交共處,並且協同養育子女的家庭;《血與肉》(Flesh and Blood,1995)則呈現了一個問題丈夫/父親所重創傷害的家庭,其成員各自在人生驚濤駭浪中的掙扎浮沉。但更一貫的毋寧是康寧漢準確細膩的文筆以及緩急皆宜的節奏,這也應該是他這麼快就獲得眾多文學大獎肯定的原因。《時時刻刻》敢大膽比擬於吳爾芙,無疑是他至今成就最高之作,但未來想必還有更多值得期待。

朱偉誠 博士
.英國色薩大學人文研究中心英美文學博士
.現任台灣大學外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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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景物依舊.時間不斷流逝……            彭雙俊 博士

  兩次世界大戰帶給文明的西方社會極大的震撼,尤其它們對人類心靈的創傷是無法修補的AB從十九世紀末起,恐懼戰爭的靈魂就已經出現在文學上了;到了二十世紀初,莫名的死亡恐懼更是散佈在許多的作品中;兩次大戰後,災難性的傷害瓦解了對道德和文明的信仰。虛無、恐懼、死亡的主題成了二十世紀文學揮之不去的夢魘。一八九三年挪威的表現主義畫家愛德華.孟克 Edvard Munch 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圖晝「吶喊」與「憂鬱症」早已將這種扭曲的感覺傳神地、預言式地表達出來。

  康寧漢的這部小說《時時刻刻》和與它的內容密切相關的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及其作品《戴洛維夫人》AB依筆者的看法AB都是在處理這個內在的心理傷痕,質疑生命的意義,雖然戰爭在兩本小說只是作為背景,但它是一個暗示。

  《時時刻刻》的內容相較於《戴洛維夫人》,更為直接地處理生命的問題,說得確切點:處理死亡,自殺式的死亡。因為基督已死,生命不再是上帝賜與的神聖恩典,而是可以把玩、自行終結的遊戲。循這個脈絡下去,我們更能理解人類長久以來忌諱去談的自殺問題。原來過去歌頌生命文學中的積極觀點只是觀照到奧秘的人類生活中一部份而已。

  《時時刻刻》一書中直接提及的有兩個人自殺:吳爾芙、理察,和企圖自殺的蘿拉.布朗。它處理了吳爾芙因(類似)憂鬱症的自殺心理狀態;還有無外在因素式(沒有重大打擊)的自盡,一種奢侈的自我終結,如布朗太太,嚴格講起來,就屬於沒有外因式的。對婚姻的失望,也許再加上身體的羸弱,還有小說《戴洛維夫人》的影響,是她尋短的主要動機,但這都不構成決定性的因素。雖然她多次出現輕生的念頭,但一當她念及家人時,特別是兒子理奇和肚子裡的小孩,就能夠令她回心轉意;相對地,愛滋病患理察的跳樓結局是比較可以被一般人理解的。不過,其實理察的跳樓也可能是遺傳式的,遺傳自他的母親蘿拉.布朗AB一位企圖自殺的媽媽。

  《時時刻刻》在深沈地處理這些問題時,不是純描述心理層面而已;整個來講,《時時刻刻》是想要描述克服輕生的念頭,昇華憂鬱的情緒。康寧漢因此,相對於吳爾芙,塑造了一個角色蘿拉.布朗。蘿拉代表著一種堅毅的女人;女人因為有「親生」兒女的責任心,比較不容易做出自殺的決定,儘管心理壓力極大;但男人就不一樣了,生物的本能使他們做自我了結時比較沒有顧慮,這點在心理學上是有探討過的。我們再讀一讀康寧漢如何給這位女士安排坎坷的命運:「那麼,蘿拉.布朗,這位企圖自殺但失敗的女人,這個離家出走的女人,在其他人,那些在他離家後曾努力苟活殘存的人都已亡故後,她依然健在,在她前夫被肝癌奪去生命後,在她的女兒被酒醉的駕駛撞死後,她如今仍健在。在理察由一扇窗戶跳進一堆碎玻璃後,她仍健在。」蘿拉很堅強,承受很大的痛苦,但她克服了自殺的念頭,珍惜自己的生命。人類要往生的路子很多,這裡作者就(透過蘿拉的親人)提醒了我們另外三種:疾病(肝癌)、意外(車禍)和性病(愛滋)。花,凋謝,死亡;當花被買走離開花店後,它的生命就開始倒數,然而它短暫的生命是很美的。從以上這些小說的細微處看來,康寧漢是個很有心、很用心的作家。

  《時時刻刻》的語言是很燦爛優美的,即使透過翻譯也能感受到;而且,也是很感官式的。故事一開始的描述是相當負面的,應該是為了配合內容的基調。分析一下作者用了什麼樣的辭彙來營造這部小說世界的氣氛,那麼讀者就可以了解,他們被安排在什麼樣的圍城之中;從第一章開始的第四段,在短短的八行字中,我們讀到下列這些詞(組):「冷冽」、「極度震驚」、「熙來攘往」、「冷峻」、「陰鬱枯朽」、「無止盡的衰敗」、「飽受恐怖」、「懲罰」、「折磨」、「狗屎」、「亂丟」、「凋零」和「劣種」。這種開場給讀者鋪下了極為灰色的印象。此外,以「戴洛維夫人」為標題,雖然不是同一個角色,只是同名而已,已提供給(內行的) 讀者往那個方向聯想的空間。陰鬱的氛圍為三位精神異常的主要人物鋪設了「合理」的環境。我們可以看到,當一切事物都變得失去意義時,這種心態充分影響了她們的人生觀:生命在時間流裡變得分秒難熬,時時刻刻都是對生命的刺激與挑釁。於是許多事物對他們而言都失去內在與功能的意義,剩的只是外在形式的軀殼;世界似乎只是由形狀和顏色構成的而已,因為內在的意義已不重要了。《時時刻刻》中許多對物質的描寫多著重在顏色、光暗、形狀、成份等印象主義式的陳述,也是反映這種心態。

  《時時刻刻》襲用吳爾芙的意識流手法進行敘述,給人一種它是意識流經典作「戴洛維夫人」續集的感覺。內心獨白,內部分析,主觀感覺,主觀印象,自由聯想,時空迅速轉換等等,是意識流常見的敘述手段,這些我們在康寧漢這部小說裡都能閱讀到。此外,常常會出現跳躍性、不合邏輯的思維的語句(特別是英法的意識流作品)。也正由於意識流作品寫的大多是歇斯底里、精神不正常的人物之心理狀態,使這般殘缺的語言能配合那破碎的心靈。所以,傳統合情合理的情節安排在意識流的作品是被忽略、甚至取消的。

  因此,意識流作為一種寫作技巧,基本上──請允許我直言──對讀者並不友善。有人批評意識流的作品中充滿不合語法、殘缺不全的語句,說得正確一點;充滿很多(故意)粗糙、口語化的句子。這種說法客觀來看,不能說是錯的,但是這個現象倒是提醒讀者別忘了,語法主要是為了「形式完美」的理想句子而建立的;人類使用語言進行思維時,是不會去考慮到完美的句法的。然而真正的問題卻在於,作者為何要這麼寫?不企圖去寫精煉、正確而完整的語句以及精心安排的,邏輯連貫的情節,而去寫支離破碎的、未加工的語言和思維?這問題基本上牽涉到文學美學觀的出發點。其實,意識流相對於自然主義,是寫實精神的另一種極端。意識流作者相信,忠實地呈現內心世界才是最真實的表達,而自然主義卻相對地認為,細膩的外在描述才是客觀的真實。

  談到精神和意識流小說,就常常會提到佛洛伊德的心理學研究。猶太裔捷克人(奧匈帝國)佛洛伊德 Sigmund Freud(1856-1939)也是大戰那個時代的人;連同德語的意識流作家(猶太裔維也納人)雅圖.史尼茲勒 Arthur Schnitzler(1862-1931)的作品都是出現在二十世紀初,與吳爾芙的作品約在同時期形成。那不是歷史巧合,而是一種時代精神 Zeitgeist 的反映。作家將壓抑、孤寂、空虛、動盪和恐懼的心理表現在文學作品上,而心理學家佛洛伊德則分析它們。這位猶太裔心理學怪傑將「自由聯想」的跳躍式思維認定為是真實、沒有矯飾的「本我」展現,這點似乎給了意識流的寫實美學觀提供了理論基礎。而佛洛伊德對藝術家的定義在此也不可不提:「EF藝術家就如患有精神病的人那樣,從一個它所不滿意的現實中退縮回來,鑽入他自己用想像力所建構的世界裡EF」(佛洛伊德傳)這個說法特別適合意識流作品中的人物。

  《時時刻刻》的主題還更廣泛,例如虛構性的問題在這部小說也值得探討的話題(吳爾芙的虛構作品《戴洛維夫人》作為真實的存在影響了康寧漢在《時時刻刻》中的虛構人物布朗太太。)此外還有「同性」互相吸引的感覺、同性戀的主題亦是可以深入研析的。無疑地,縱觀在《時時刻刻》中深刻的思維和沈澱過的人生觀察,康寧漢處理了非常棘手的問題,他的《時時刻刻》的確是一部水準相當高的文學藝術傑作。

彭雙俊 博士
.德國波鴻魯爾大學德國語文學博士
.現任駐德台北代表處科技組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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