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吉妮亞?吳爾芙在本書所佔的篇幅比其他作家還要多,這是因為我覺得她在私領域的道德面和情感面的見解非常深刻,這是其他英國作家比不上的。在現代文學的版圖中,葉慈、T. S. 艾略特、喬依思的地位總是高高在上,其他作家只能靠邊站;不僅學校這樣教,其他地方也理所當然持同樣看法。這種想法和知識份子的偏見有關,從這三位男作家身上也看得見這種觀點:「原型 」(archetype) 比個人來得真實,神話比觀察來得實際,結構氣勢磅礡、視野宏觀比整合個人生活經驗中的細節來得重要。在這種想法背後潛藏著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一件作品是否偉大,是要看它的形式和難度來決定的;藝術作品不需要讓人太過於感動,只要結構和形式能讓人產生敬畏即可。遺憾的是,美術館、音樂會和文章選集裡面處處可見這種觀點帶來的影響,但這並不意味著這種觀點就是對的。過去所有的傑出藝術品的目的,既是要讓人感動,也是要表現創意;而且決定作品偉大與否的那一把尺,同樣也可以用來衡量現代文學。你只要把這個觀點記在心裡,那麼,現代文學的風貌就會和學校所教給你的不同了。維吉妮亞?吳爾芙能在現代文學佔有一席之地,是因為她知道人類生命會隨著時間而變遷,她知道生命不是永恆不變的原型。她的地位,可比在現代詩佔有一席之地的奧登,或者在現代戲劇佔有一席之地的山謬?貝克特──大概沒有人比他更強調個人特質的重要了,也沒有人比他更像道德家。但這一點似乎連他的傳記作家也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