詮釋和呈現歷史原本即不容易,跨文化的深入了解更難。一個作者(不論是本地人或是外國人)在處理伊斯蘭教的禁忌議題,甚至對其習俗有所批評時,必須面對的往往不只是非議,甚至身家安全也堪虞。《魔鬼詩篇》作者魯西迪的遭遇是眾所周知的,電影《追風箏的孩子》裡的兒童演員只因為在西方電影裡演出強暴戲而受到恐嚇。即使不是人身攻擊的回應力道也都很猛烈。《在德黑蘭讀羅莉塔》被指責對伊朗的革命和男性呈現不公,甚至有一位作家學者法蒂梅.克沙瓦茲(Fatemeh Keshavarz)寫了一本《茉莉花與星星:在德黑蘭不只讀羅莉塔》(Jasmine and Stars: Reading More Than Lolita in Tehran)來加以駁斥。《喀布爾的書商,和他的女人》中的書商主角蘇爾坦的本尊瑞斯(Shah Mohammed Rais)在小說出版後憤憤不平,不僅揚言要控告作者誹謗,而且自己還寫了一本《從前從前喀布爾有個書商》(Once Upon a Time There Was a Bookseller in Kabul)來呈現故事的不同版本。
同樣地,《喀布爾美容學校》也頗受矚目。一方面它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被哥倫比亞公司買下了版權,要以珊卓布拉克為女主角來拍成劇情片,但另一方面各方批評之聲不斷。有人批評作者羅瑞葵過度膨脹自己,對其他西方美髮師的貢獻隻字未提;有人則認為她將美容學校遷移出「阿富汗女性事務部」是為了自己賺錢;也有人懷疑部分角色(如羅莎娜)是否確實存在。後來更有報導揭露本書出版後的戲劇性發展:作者的阿富汗丈夫薩姆性騷擾美容院女性,導致書中名為羅比娜的扎拉.荷仙(Zahra Hossein)唯恐生命有危險逃到印度,並對羅瑞葵突然離去失望且不滿。《星期泰晤士報》的報導甚至有個聳動的標題:「救星『拋棄』喀布爾的美容院小姐。」在這許多褒貶聲中,出版商李查.派恩(Richard S. Pine)認為,我們不能對身為一個美髮師的羅瑞葵要求更多:「記者知道查證,美髮師知道(的是)染髮劑和洗髮精。」其實,在「追究事實」與「只知道洗髮精」這兩種極端的觀點之間,羅瑞葵愛上阿富汗、走入阿富汗社會、最後倉促逃離的經驗,還有諸多可以閱讀的空間。在此我提供三個觀點供讀者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