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由「譬類」──也就是「成套的」譬喻出發,這顯然就不是個別「物與我」或「情(事)與景(象)」的對應問題,而是在一個「概念系統」之中如何被認定,或是兩個「概念系統」之間,如何相互理解的問題。而西方晚近由雷可夫(George Lakoff)和詹森(Mark Johnson)提出的「概念譬喻」(conceptual metaphor)的說法,也許可以有助於我們對於所謂「成套譬喻」的解析。雷可夫和詹森在《我們賴以生存的譬喻》(Metaphors We Live By)這本書裡曾以空間譬喻為例,說明每一個空間譬喻都有一個內部系統(internal systematicity),如「我情緒高昂」、「精神大振」都源出於「快樂是上(up)」這個概念系統,而且這譬喻概念界定一個整體相合的系統(defines a coherent system);而人的完整理解活動其實常常透過兩個以上的概念譬喻來完成(如來源域與目標域),換言之,人不但必須掌握各個譬喻系統內部的相合性,還必須掌握兩個以上的譬喻系統的相合性。比如,「在這點上,我們的爭辯並無多少內容」,其實就結合了「爭辯是旅行」與「爭辯是容器」兩個譬喻,而對於所爭辯的範圍與內容進行檢討。雷可夫和詹森的「概念譬喻」雖然主要是以日常用語為討論焦點,與文學文本之間顯然有距離,但是,文學中的「譬類」如果可以由兩個以上的譬喻系統來理解,並嘗試由來源域(如旅行、容器、食物)去追索目標域(如愛情、爭辯、思想)的譬喻意含,不但可以避免孤立化、受限於單篇語境的意象解釋,也可以得出更根本、具體的單一或多重譬喻體系的實際經驗與運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