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會一頭栽入民國攝影史的研究領域其實是個偶然。在1994年從紐約回台後,經同事蔣載榮教授介紹,認識了《攝影天地》雜誌的主編湯思泮先生。承蒙湯老的厚愛,開始了一段每個月要為專欄交稿而發愁的日子。當時沒想到這個專欄會在大陸被轉載,也因此接到北京《中國攝影》雜誌的邀稿,又起一段冥思苦想的時日。後來訪問中國攝影家協會時,在該會檔案室看到許多民國時期的攝影史料。這些史料是編輯《中國攝影史》(1989年出版)的原始資料,親眼目睹這些七八十年前攝影前輩留下的足跡,心中感到十分震撼。為什麼這群人對攝影這麼有興趣?特別是在一個中國劇烈變動的時代?雖然時間久遠,但這些攝影前輩的事蹟卻令人感到似曾相識。隨著不斷在大陸各圖書館與檔案館的搜索,我慢慢了解攝影作為嗜好與創作形式在中國的發展過程,這些痕跡事實上在戰後兩岸的攝影活動中依然有深遠的影響。
2001年在《中國攝影》主編李波的協助下,我在北京與研究對象中少數仍在世的吳寅伯(1910-2004)先生見面。老先生當時已高齡九十一歲,記憶力竟仍驚人地好。我看到他放在馬口鐵餅乾盒子裡的老照片,這是他僅存的民國時期作品,其中還有1948年與郎靜山等藝文界人士受台灣省政府邀請來台所拍的日月潭風光。在兩三個小時的訪談中,老先生不見疲態,半個多世紀前塵封的往事歷歷在目;說到一些老朋友的遭遇,仍不免激動哽咽。在我漫長的研究搜尋過程中,曾經質疑做這件事的意義何在,但只要想起吳老當時的神情,就覺得應該為這段歷史留下點什麼。
這本書的出版是在許多人的協助下完成,在墨爾本大學的師長Anne E. McLaren與Maggie Hegarty多次在我陷於困頓之際激勵我向前。墨爾本大學圖書館中文部館長楊碧霞女士在研究上的支援,不僅在墨爾本,連我在上海與台北都能受到協助。《中國攝影》主編李波多年來的關照,使公私兩忙的我仍能持續走在攝影研究的路上。《中國攝影史》作者之一的陳申先生無私的提供許多史料與線索,讓我受益良多。在復旦大學顧錚老師的協助下,使我能順利訪問到一些攝影家親友,釐清許多疑問 。兩位攝影家的後代王雁女士與莊文駿先生不僅熱心提供研究資料,也各自促成其父執輩作品全集的發表。
民國攝影史的研究當初落在隱晦的角落,這幾年來終於在西方學界與大陸引起注意。我這些年來雖有幾篇論文的發表,直至這本書的出版總算將研究做了一個總結。限於我個人的資源與能力,無法將所有史料蒐集到位,但相信在各界對此議題的逐漸關注下,更多的史料會被持續發掘出來。民國攝影史不僅會被視為一個重要的攝影發展過程,更是影響至今的視覺文化史。
最後,要感謝老友NEPO藝廊主人林顯東先生,他就像民國時期的攝影愛好者一樣,雖然投身在其他事業中,仍始終將攝影視為一生的志業。如果不是他的堅持,這本書的出版可能還不知是什麼時日。
陳學聖 201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