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
我還小的時候,晚上睡覺突然害怕自己會死掉,我就會跑去把媽媽搖醒,要她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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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死掉嗎?」
「會,但那還要很久、很久、很久以後。」
「那妳會死掉嗎?」
「會,但可能不會太久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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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死亡成為我們日常話題的一部分。在餐桌上,我們會爭論土葬好還是火葬好,然後媽媽會強調:「如果我變成了一個只會流口水的累贅,拜託賞我個痛快。」世上很多令人難過的事情無可避免,而我們習慣用開玩笑的方式來面對它。我們在太陽底下談論死亡,如此一來,當我們必須獨自面對它時,就不會覺得那麼可怕。
大概二十二或二十三歲時,某天晚上我睡不著,那令人不安的念頭再次悄悄溜進我的腦袋。這一次,我決定不再逃避。我允許自己想像失去媽媽的可能性,生動地感受那種痛楚,深切地去體認她已經永遠離我而去。
在夢境中,我走得更遠:我想像媽媽離開我的隔天,甚至第二、第三天,地球依舊繼續轉動,而我獨自被留下來。我不知道該往哪走,腳下的地面一片一片消失。
如果我要煮馬鈴薯,我可以打電話問誰?誰可以忍受我抱怨工作超過五分鐘?誰來教我那些我還沒學會的事?誰會包容並原諒我所做的一切?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的人離開了,沒有她的指引,我該如何獨自航行?
我哭著醒來。然後,我的腦袋裡迸出另一個想法。隔天早餐時,我拜託媽媽寫一本手冊,好在我如何在她死後,去適應她已經離開的事實。
她放聲大笑,跟我說:「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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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貝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