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飛鳥集》充溢著對人和自然的愛 ?
我譯太戈爾(註:太戈爾即泰戈爾,文中人名及部分詞彙尊重譯者,保留原譯,未加修改。全書亦如是。)的《飛鳥集》是在一九二二年夏天,離現在已經有三十多個年頭了。這部《飛鳥集》共有短詩三百二十六首。我那時候只選譯了其中為自己所喜歡的和能夠懂得的若干篇。有些不太瞭解或覺得宗教的意味太濃厚的,就都刪去不譯。但也譯得不少,共譯了二百五十七首,占全部的四分之三以上,就印成一本小小的書出版。當時姚茫父先生見之,大為讚賞,便把我的譯文改用五言詩寫過,也印了出來。他的譯本是更具有中國詩的風味了。
現在,趁這個再版的機會,重新把我的譯本讀過幾遍,自己發現有些詩譯得不太好,甚至,有些譯錯的地方,便都把它們改正過來,同時,又把那時候沒有譯出的六十九首詩,補譯出來。現在這個樣子的新版,算是《飛鳥集》的第一次的全譯本了。
太戈爾的這些短詩,看來並不難譯,但往往在短短的幾句詩裡,包涵著深邃的大道理,或尖銳的諷刺語,要譯得恰如其意,是不大容易的。它們像山坡草地上的一叢叢的野花,在早晨的太陽光下,紛紛地伸出頭來。隨你喜愛什麼吧,那顏色和香味是多種多樣的。像:
「謝謝神,我不是一個權力的輪子,而是被壓在這輪子下的活人之一。」
「人類的歷史默默忍耐地等待著受辱者的勝利。」
那些詩,是帶著很深刻的譏嘲,甚至很大的悲憤的,更多的詩是充溢著對人和自然的愛的,還有些詩是像「格言」的,其中有不少是會令人諷吟有得的。又,我原來根據的本子共有三百二十六首詩,其中有一首詩與第九十八首詞句完全相同,應刪去,成為三百二十五首。英譯本的一個本子也是三百二十五首。特此聲明。
鄭振鐸
一九五六年三月十二日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