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士期間讀了《流言》,記憶中靛紫色的張愛玲忽地燃出澄紅赤色。她在散文集《流言》(Written on Water ,水上寫的字)裡寫吃寫穿,以及對書畫、音樂、舞蹈的觀察,把生活中的小事寫出閃動的熠熠微光;和從前對張總是晦暗幽森的印象全然不同,使我對她產生了好奇,接著又被《秧歌》中寫得清淡而可怕,卻又奇怪的富有淺淺詩意的飢餓與人性所驚豔。
《小團圓》的最終,張愛玲寫到一首與電影同名的曲子〈寂寞的松林徑〉(Trail of the Lonesome Pine),陽光下滿地樹影搖晃著,松林裡有孩子,愛人將她拉進木屋。然而「這樣的夢只作過一次,考試的夢倒是常作,總是噩夢。」晚年身在異地,這樣的句子顯現出一種黑白電影的安靜孤單,小團圓裡的所有團圓最終僅是來到一條寂寞的松林徑;如今這屬於她的松林徑並不孤單,充斥追隨者熱鬧如嘉年華,似乎有了另種意義的團圓。然而「一明二暗」,明亮之處總有暗影隨側,總感覺那斜睨的雙眼仍透出涼氣看著我們,我們姑且忽略那雙眼,只管細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