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二樓書店 > 與母親的燦爛時光

作者序

陪伴倆不相忘

　　陪伴，有更多美好。

　　倆，代表一切人。因為陪伴所以不忘。

　　元旦清晨下了點微雨，路面微濕了。新年第一天走出門外，農田小路小清新，老狗靜靜守著窩，沒有雞鳴鳥兒聲。新年一切歲月靜好。

　　跨年時在網路00.01按出一句新年快樂，也接收兒子傳來的新年快樂。新的一年開始了，心情幾秒的激動。日前已經不知說了多少次新年快樂，網路一直在倒數提醒我們，過去一年，無論好的不好的，憂煩的傷心的，快樂的喜悅的，成功或失敗都過去了，新的一年充滿希望與期待，無限可能。

　　光陰四季。人生四季。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我喜歡「窩」這個字，窩在母親身邊，母親重聽必須窩在她旁邊說話。客廳沙發椅上、屋後石板條塊上、院子玩花草時，近距離接觸她，偶爾也會跟她面對面抱一下她，傳統的她和子女間，造就我們很難用新世紀的愛說出口或肢體語言傳達。

　　窩在母親身邊，窩在被窩敲字，窩著窩著，彷彿冬天就成了春天，窩著窩著就回到小時候，窩著窩著，燦爛春光，忘了是一甲子年歲的女兒與九十高齡母親。

　　這個春天跟之前的每個春天一樣，燦爛又古老，要說有點不一樣，是我更老了，母親更老了，春天在我們身上留下痕跡。捨不得春天的美好，也過了，夏天再怎麼酷暑難耐也隨落葉紛紛而有了涼意，暑熱尾開始期待傷感又美麗的秋天，貪婪享受著繽紛日光，冬天悄悄至。

　　這一年我們無恙，這一年母親新生，這一年我們感恩祈禱。春天與母親在一起，與母親在一起，每一天都是春天。母親是我們生命中美好的存在，家有母親在，就是永恆的家，母親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

　　春天多雨，春光燦爛，母親笑容也燦爛。世事多變，情緣來來去去，曾經書寫父親是一座山，在我們心中，從小到大屹立不搖，這座山二年前倒了。曾經不敢思及沒有父親該怎麼辦，該如何走出失去父親的傷痛。對於生命，我們一直不懂，觀看日月星辰，上升下落，無論誦念多少佛經參與多少禪課，對於生命所知，我們仍不敢說略有所悟，一蒲團、一寒夜，萬般不動，唯有群山與蒼穹。

　　我們總是說過幾天再說，等些時候再看看，以後機會很多，先忙些事。有些話有些事，也對也不對，世間事無常事，來來去去。我們也知道，有些事有些人，能等也不能等。我們知道也做不到，我們只看的見眼前事眼前人，我們只是凡人，我們無明，所以總在生老病死、貪嗔癡愛、聚散離別、苦海沉浮。

　　等著等著，光陰就老了，等著等著，人一個個消失了，活在當下，我們能也不能。如此渾渾噩噩，把握也逃避，快樂也好，苦痛也好，參雜一些遺憾一些後悔，一生或長或短就過了。豪氣一點說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佛心一點說下輩子再也不見。無常事一照面就哭哭啼啼，人生事任誰都看不開，江湖路瀟灑有幾人？

　　二○二二這年是特殊的一年，因為特殊就想記錄一些事，一些與母親日常生活點滴，即使只是日常點滴，有母親在，無論如何都是幸福的事。老母親今年虛齡八十九，我們常說她九十歲了，感覺是很驕傲的事。在父親走後，我們期望母親能多幾年好好的自在的舒心的日子。

　　春天回金門與母親的日子，心情隨母親隨天候，也平靜也起伏，也無聊也茫然，已經不能像往日回來，每天跟母親說一聲就去晃走，大街小巷，溪旁湖邊，山林野外，他鄉城鎮，也不能跟同窗喝咖啡喝茶聊天憶往事，往日的幸褔時光，今日轉換另一種幸福。除了看書，陪母親，一切作息都以母親為主，時間有時完整一大塊沒事可做，有時又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端看日光移轉，不知如何下手完成每一日拼圖。

　　今日與母親在，不遠遊不走遠道。於是我書寫與母親日常，春季三個月一百個日子，一百則日記，一百個春光。沒有光鮮亮麗，沒有五彩繽紛，所有顏色都在心中，那些憂喜悲愁。

　　這段日子依母親的精神每天走一、二回小菜園，大陸妹空心菜青翠鮮豔，越來越盛，火龍果芭樂母親最愛，菜園的顏色是春天。院內的盆栽也是春天，茶花、玫瑰、日日春，一夜春雨，花瓣殘落，滿園春依舊，只是母親已漸漸失去照顧的動力，偶爾在我們鼓勵陪伴下澆點水，充滿無力感，我想花兒應理解。

　　春意在屋外徘徊，春光流轉，我們的春天就在家裡。這個春天是我參加同學父母告別式最多的一季，每一次都憶念天上父親，默默感恩母親還在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