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市井庶民的小確幸──寫在宋詞之前



鴻雁在雲魚在水——晏殊說盡平生意

當年… …——小晏與女郎

找到生命的樂章——范仲淹

將軍白髮征夫淚——大范老子與小范老子

沉醉且沉醉──王觀與秦觀

燈火已黃昏──蘇軾、王安石、秦少游

華美與輕狂──格律正宗周邦彥

風流事、平生暢──柳永

此時無風──歐陽修〈采桑子〉

花弄影──張先不止三影

幾度罷相──王安石憂懷天下的悲歌? ??

錦瑟年華誰與度？──賀鑄

任他風雨滿江湖——潘閬

落花不戀愛春華──魏玩〈定風波〉?

品「瘦」──李清照

風吹薔薇──解讀黃庭堅

昨夜一江風雨，都不曾聽得……──朱敦儒與秦檜? ?

白首為功名──岳飛〈小重山〉

生命中的那棵樹──趙佶〈燕山亭〉

飛花入洞房──魏玩的弟弟、曾鞏的弟弟以及王安石的弟弟

或許是因為每一個人都曾經年輕過……──宋詞的少女時代

夢中雲，雲外雪，雪中春──南宋那些年

人間別久不成悲──白石與黑蝶

傷心千里江南──吳文英

武林舊事──周密

混跡紅塵裡──劉克莊? ?

一身都是愁──張炎

紅杏枝頭春意鬧──宋祁

綠野青春──韓縝

深知身在情長在──李之儀、胡淑修

京師保衛戰──張元幹

語不自人間來也──劉一止

世代家風──張孝祥

原來奼紫嫣紅，已失春風一半……──汪藻、李元膺

日日醉湖邊──俞國寶酒肆填詞

想人生──聶冠卿? ?

聽雨──蔣捷

紅塵拂面──秦觀、柳如是

木女明開眼，泥人暗皺眉──蘇軾、僧揮

玉老田荒──張炎

吳越王子──錢惟演

日暮滄波起，雪滿長安道──是非功過話舒亶

鬼愁龍怨──姚雲文〈摸魚兒〉

風流不在人知──李師師生命中的三個男人

花落花開自有時──嚴?

相思仍在，一半春休──王雱

心要在腔子裡──黃公紹



?

序



市井庶民的小確幸──寫在宋詞之前（節錄）



　　這兩天準備要出一趟遠門，從西安到敦煌，然後進新疆。西安是我嚮往的地方，也許每個人都會以他自己的方式來「回首望長安」，因為自秦漢隋唐以來，這裡就是國際間文化交流的大城市。來自不同國度的商旅、僧眾，以及外交使節雲集，由此往西域挺進，漫長的絲路便是東亞文化向西方綿延的起點。



　　我對於唐人的長安城所興起的想像空間，其實是來自「敦煌曲子詞」。因此我試著勾勒出以下這幅景象：



　　大清早，有個船工在船上工作，水面上波光粼粼，遠處山色清幽，船兒悠閒地往前行進，船夫的心情很愉快，便唱著〈浣溪沙〉：



　　「五里竿頭風欲平，長風舉棹覺船行。柔櫓不施停卻棹，是船行。　滿眼風波多閃灼，看山恰似走來迎。子細看山山不動，是船行。」



　　正當船工乘風破浪，唱出愉快的心聲時，有個醫生走在河岸邊，卻是滿面愁容，跺腳嘆氣，原來他剛剛從病人家裡出來，這位病人得了傷寒，如今脈息已經微弱，四肢也冰冷了。這個病本來就難醫，更何況病人的家屬之前還請了個不負責任的庸醫來問診，以至耽誤了病情：



　　「陰毒傷寒脈已微，四肢厥冷懨難醫。更遇盲醫與宣瀉，休也，頭面大汗永分離。　時當五六日，頭如針刺汗微微，吐逆黏滑脈沉細，全冒憒，斯須兒女獨孤棲。」大約不出幾日，這位病人就要拋下他的兒女在人間成為孤兒了。想到這裡，醫生真有說不出的哀戚。醫生唱完了這首〈定風波〉突然聽見敲敲打打的聲音，他抬頭一看，原來是經過了一處工地，此時工地也傳出了歌聲，有一位建築工人以〈菩薩蠻〉為調，唱出他居於臣下，為皇帝的巡幸而興修宮殿的情況：「明君巡幸恩霑灑。差匠見修宮。」這份工作是辛苦的，卻也讓他感到光榮。



　　……



　　唐朝沒有蘇東坡，唐朝沒有李清照，那時的百業庶民將「詞」鑲嵌在照映出他們生活集錦的框鏡裡，雖然每個人三句不離本行，卻也正因為如此，才顯得詞作近乎純真本色。



　　宋詞屬於文人，而唐詞更貼近日常。小市民們汲汲營營，只求現世功名；他們不談玄說理，不唱高調，只是認真工作，擁抱小小確幸。快樂是自找的，而即使再悲傷，也不過限於自身。小市民們於是在生活中完成了一首又一首動人的詞作。也正因這集體龐大的自由意志，讓我們終於重新看見了那個傳說中的輝煌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