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城有兩處圖書館,一是東方語文系辦公樓Duran Hall二樓的中韓日文圖書館,一是市區霞塔克街上的「中國研究中心」─Center for Chinese Studies,前者屬正脈,後者專藏二十世紀中國左派政經史,兩處書籍齊全豐富。我們本就不相信國民黨的說法,現在發現了范文瀾、費孝通、侯外廬等史學大家,他們筆下別有故事,文筆又老練深厚,讓人讀不釋手,和我們在台灣和香港念到的史述是多麼的不一樣;歷史以嶄新而迷人的面目出現,給予了極大的衝擊。
光陰倏忽,激昂青春年代轉眼已遙在半個世紀前。回首釣運,於我,是加州靛藍的天空,明亮的太陽,無邪的人情─這樣的日子和關係,不是運動的活動還是道理等,形成了我的保釣記憶。這記憶常又會引出別的記憶,例如陽光的校園草地,晨昏灑在草地上的晶瑩的水泉,陰涼乾淨安靜的總圖書館和東方圖書館,線裝書的頁角蜿蜒著蟲蝕,學校餐廳兩塊錢的午餐夠兩人合吃飽,在校務大樓廣場的石階上曬太陽,鼓聲從廣場的底層傳過來,南邊電報街的漂亮嬉皮們,Cody書店和毛�Moe 書店,北邊演哥達楚浮維斯康新小林正樹小津安二郎的小電影院,霞塔克街上喬法尼的披薩口味最豐富,無名�no name 小吃店讓你在搖曳的藤花影下虛坐一下午;牆角的半邊蓮在黃昏的光線中顏色特別艷;然而三、四月一下起細雨,就很像台北了,牛津街上的小葉梅就會從打濕了的黑色樹榦上綻放出一年一度的水紅色的五瓣花,從向西的窗口,花樹的頂端,海灣遙遙在跟你眨眼閃爍。這一件件清晰又生動的情與景形成如鑲彩玻璃一般的記憶的圖域,與其說是和保釣有關,不如說它就是柏城求學生活的全部紀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