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世紀之交的「亂世亂穿衣」,頗有悲情嘉年華的況味,往往逼得人哭笑不得。土衣配洋帽,小辮配西裝,短襖配旗袍,長袍配西褲。這種「頭齊身不齊,身齊腳不齊」的驚悚突兀,確實讓許多人藉此慨嘆近現代中國在西方帝國殖民威脅與改朝換代下的「手足無措」,一種在字義、物質與日常生活服飾衣著打扮上最具體而微的混亂、尷尬與無助。但「亂世亂穿衣」有沒有可能被描繪成一種「混宇」(chaosmos)、一種具創造力與開放性的「感覺團塊」(bloc of sensation)、一種「翻新」(fashion)的可能呢?
但這兩種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衣服,究竟可以產生怎樣的貼擠與連結?「快皮」與「深衣」、「鯊魚皮」與「漢服運動」究竟可以啟動何種「現代性」的「縐摺」思考?就在二○○八年夏天北京奧運會游泳競賽場地「水立方」的現場,號稱「第四代」的連身式鯊魚皮泳衣再度大放異彩,奪金選手中穿著此款泳衣者超過九成,而勇奪八項金牌的美國泳將「飛魚」菲爾普斯(Michael Fred Phelps),更成為此運動時尚品牌的最佳代言人。但就在此「神奇泳衣」引起全世界驚訝目光、成為北京最耀眼「奧運戰袍」的同時,漢服運動的「深衣」卻以一種「缺席」不在場的方式與北京奧運失之交臂。二○○七年四月由中國一百多位大學與民間機構的教授、博士與學者簽名、二十家中國網站聯合發布了一份漢服倡議書,內容乃針對一年後即將在北京舉行的奧運會,要求將漢服指定為北京奧運會的禮儀服飾,並希望中國漢族運動員在開幕式中能穿著漢服進場。倡議書中指陳一九六四年東京奧運的禮儀小姐穿和服,一九八八年漢城奧運的禮儀小姐穿韓服,皆有其歷史文化的延續性與代表性,故應以「深衣」而非少數民族的「旗袍」、「唐裝」(「馬褂」)或歐美人士的「西裝」作為代表華夏文明的服飾。當然此少數人的網路倡議,立即被指摘為乃狹隘大漢民族主義的復辟,嚴重忽略中國乃多民族的國家組成,此網路連署漢服倡議書遂曇花一現、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