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後記
朋友,請你不要以為這裡有創作的故事,就當它是小說;不要以為這裡有哲理,就當它是哲學講義;也不要以為這裡敘述著一個生命的歷程,就當它是傳記。這祇是一個迷途的靈魂抒寫它的體念與摸索─它的冒險,它的掙扎,它的感受,它的追求與幻滅。
它訪真求美,它求信求愛;它在流浪中自省自責,在靜居中自悔自贖;它求解脫而戀執,求夢而失眠,求安詳而惶恐,求理由而迷亂;它感於外界與內在的衝突,心靈與肉體的激盪,信仰與良心的矛盾,現實與理想的異趨;於是它歌頌宇宙的諧和,低訴人間的殘缺,哀求生命的容納。自然,這裡所說的故事祇是一種借喻,這裡所及的人物祇是一種象徵。在我複雜的生活中,我的生命永遠在為我所感受的一切人間故事,與一切我所接觸的人物,所點化創造;而這裡,則是我在點化創造我所感受的人間故事,與我所接觸的實有的人物。
做為藝術的話,孕育生產的過程都有它的痛苦的經歷。這經歷,我應當紀念的是E. T.,一個在我生命體念的境界變動中出現的朋友。
如果這本書是成功的,它應當被你認為是詩;如果這本書是失敗的,它當被你看作告地狀者的乞丐的地狀。這二者在我有同樣的安慰。
這篇東西脫稿於一九五○年七月十五日,在一個朋友家裡。無論我寫出的是詩還是「地狀」,我都感謝主人隆厚的友情,使我在流浪生活中得仍就有一個安詳的環境可以動筆。這也是這本書所以能早日問世的因素。
?
一九五一年三月十七日,夜。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