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的話
我依然看見了希望
一百零三年,我和昶佑、巧筠、柏宇三位小主編接下年度童話選的超級任務,開始了每天看童話,每週看童話,每個月看童話,全年看童話的日子。這一年裏,我們以「輪轉讀書會」的名義,固定每兩個月聚會一次,平時就在Line上面留言討論。
起初,我們一人有三票,投給心目中有可能入選的作品。如果英雄所見略同,就把這相同的篇目保留下來;要是意見非常分歧,就開始唇槍舌戰,看看誰能為自己心中最愛拉票成功。後來,大家發現三票實在不夠,每個人都在內心交戰半天,不願有遺珠之憾。於是三票增加為五票,每一次聚會,除了細看新出現的作品,也不忘回頭翻找印象深刻的佳作。
暑假過後,昶佑和巧筠分別就讀不同的國中,柏宇成了小學裏的大哥哥,大家都好忙呀!選編年度童話的任務持續進行,除了原先就看著來的日報、週刊、月刊之外,各個文學獎陸續揭曉,我們要看的童話就更多啦。兩個月一次的讀書會,討論的時間越來越長,唇槍舌劍的機會越來越多,編選年度童話的任務,真是不簡單呀!
十二月三十一日,下了班的大人和放了學的學生,大部分都在準備跨年。我和三個剛剛放學趕來會合的小主編,先享用一直陪伴我們,擔任紀錄工作的秀菁老師,特別為大家準備的鮮肉包子後,花了兩個小時,終於決定了二十三篇入選作品。接下來就是要決定,年度童話獎落誰家了。
柏宇最早屬意的〈太白星君出任務〉,因故無法收入選集,相同狀況的還有〈不輪轉讀書會〉和〈葉語〉,所以他花了一些時間繼續思考。巧筠先把她的三篇提出來,依序為:〈櫻桃樹街的奇蹟〉、〈野狼那有那麼壞〉和〈聖誕老婆婆〉。昶佑提出的三篇依序為:〈野狼那有那麼壞〉、〈四頂帽子〉和〈樹筆友和鳥信差〉。最後柏宇提出他的名單:〈聖誕老婆婆〉、〈手手雨〉和〈劍獅的超級任務〉。想起柏宇為〈劍獅的超級任務〉拉票時的熱情模樣,我不禁問他,怎麼沒有把劍獅排在第一位?柏宇的回答,應該是我們幾位大小主編的共同心聲。他說:這些故事都很棒啊!沒錯,這些故事都很棒啊,真的只能選一篇嗎?
遵守遊戲規則,我們準備選出一篇年度童話了。我希望這篇得獎作品,是眾望所歸,而不是少數服從多數的妥協。先讓大家為自己的第一名說說話,再兩兩比較,看看每位主編喜愛那篇多一點。這時候,我還沒有公布心裏的名單,儘量避免老師的意見,影響小主編的決定。
一年來的相處,固定兩個月一次的讀書會,以及不時在網路上的討論,我發現三位小主編很有想法,有什麼就說什麼,但卻都不是非常能言善道,正好能平實不花俏的敘說意見。巧筠在說完對〈櫻桃樹街的奇蹟〉的推薦後,立刻得到昶佑的認同,讓昶佑決定轉投櫻桃樹街一票。柏宇想了一想,也決定投櫻桃樹街一票,小主編們的意見很快趨於一致。我的心裏有一點小小的吃驚,想不到結果這麼快就出來了。而且,跟我心中的篇目一樣,就是:〈櫻桃樹街的奇蹟〉!這是一篇溫馨有情,還充滿希望的作品。科技一直進步,原本生活中一些重要的用具,慢慢失去了效能,眼看著就要被淘汰了。路邊的郵筒,面對跟不上時代的命運,只能回想當年豐富的日子。傳說中的彩虹奇蹟,讓他們具備把人們的信寄到天堂,再把回信從天堂收來的功能。這確實填補了人們未及時感恩,表達情感的後悔之心。對於死去的寵物、對於逝世的親人,要是能夠有再度交流的可能,那是多麼棒的奇跡呀!就創作技巧來說,情節的進展順利而不突兀,角色的描寫自然而親切,又能結合時代的變遷,抓住人心最最需要安慰補償的心情,確實是一篇很棒的作品。尤其事故是快要結束時,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吃了彩虹有這樣的奇跡,那要是吃了流星,又會有怎樣的奇跡呢?真的給讀者們帶來,好大好大的想像空間。
入選的二十三篇作品,用小讀者的眼光,分成了五卷 。卷一:咦?跟從前不一樣,收的是從傳統童話觀念出來,卻又跟傳統不一樣的作品。大壞狼成了好狼,狐狸也丟棄狡猾的壞形象。聖誕老婆婆代夫出征,靈蛇成了電纜。這些故事有傳統的人物,又有新的劇情,延伸了小讀者的想像力。卷二:嗯,就在身邊找一找,收的是大家生活中常常見到的東西,發展出來的故事。帽子、房子、彩色筆、垃圾車和廣播電台,都有了自己的故事。卷三:喔,有件事情要做好,收的是任務取向的故事。想辦法讓老狗重拾信心;劍獅的超級任務;怎樣解救遠方的筆友;螢火蟲要發光,這些都是等著要做好的事情。卷四:啊!心中最愛的事物,收的是遊樂園、摩天輪,鴨子玩具、機器人、寵物盒和耶誕卡片,全都是孩子們的最愛呀。卷五:哇!真是大吃一驚,收了意外的主角,驚嘆號先生;收了被寫錯的手手雨;收了紙折出來的酷狗;還有能夠跟最思念的、已經到天上去的人,互通消息的郵筒的故事,這些故事真的讓人張大嘴巴,大吃一驚哪!
這一年來大量的閱讀童話,讓原本對於童話這一文類,有一些悲觀的我,改變了想法。我要說,我依然看見了希望!
首先,來看看為兒童寫童話故事的人。名家如林良先生和張曉風女士,以及傅林統先生,他們的作品出現,讓人十分驚喜。這或許要感謝國語日報的主編,策劃了大師說故事的單元,特地跟他們邀稿。再來是創作質量俱佳的中生代,如吳燈山、林世仁、陳昇群、王文華、周姚萍、岑澎維、嚴淑女和楊隆吉等等,這一年來仍有多篇很棒的作品發表,讓主編們傷透腦筋的討論,要選那一篇做為代表。還有這幾年出現的新生代,如謝鴻文、林安德、王宇清、施養慧、張英?等等的作品,在在都讓人耳目一新。不過,最最讓我期待的是,以前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的新名字。就算是我孤陋寡聞,未曾聽聞這些新名字也罷,但是這些生力軍的好作品,讓我看見了希望,期待大家都能堅持下去,繼續努力創作。
接下來讓我驚豔的是,作家們選擇的題材。動物固然是傳統的主角,不能自行移動的植物也來參一腳,還有想像中的神獸也出現了。除了有生命的生物,還有人們創造出來生活中的器具,也被賦予生命,展開精彩的故事。更好玩的是,一個標點符號,驚嘆號先生,也掙脫紙面,有了自己的旅程;一個孩子寫錯的語詞,帶來一場精彩的手手雨。是的,我們永遠不必擔心童話作家沒有題材可寫,我們能夠一直期待有嶄新的童話可以閱讀!
還有,故事裏面的感情,越來越細緻,越來越深入。原本以為退休的老緝毒犬,繼續貢獻所長,為大眾服務;沒想到卻是大家刻意安排,讓他自覺老而彌堅,仍然有用。原本以為特地為班上的怪咖準備卡片,是不歧視同學的表現;沒想到轉到主角自省,把某人列為怪咖,是否就已經是先入為主的歧視了。這樣的經營故事,把童話中的情感,提昇一個層次,有了更深入討論的空間。
最後來看看發表的園地,仍然是以國語日報為大宗,自由時報、更生日報偶而有童話作品。未來少年、小典藏和少年飛詢每個月一篇,令人振奮的是四月分創刊的未來兒童,也開闢童話專欄,加入行列!還有一些刊物,也有童話刊登,只是並非原創,所以沒有列入編選範圍之內。盡力尋找童話的過程中,或許仍有遺漏,只能對於遺珠說聲報歉了。
在最後的最後,來談一談文學獎吧。本年度入選的二十三篇作品當中,有八篇來自文學獎的得獎作品,另有兩篇得獎作品,因為無法取得授權而忍痛放棄。來自文學獎的入選作品,有三分之一。這幾年來,文學獎可以說是童話的重要發表園地。相較於一些刊物只刊邀稿作品,文學獎給予新人更大的空間,和比報章更長的篇幅得以發揮。只要有參加,就會有希望。我從各個文學獎當中,看見創作童話的新面孔,看見了童話花園的新希望!
陳素宜